团长瞒着妻子和青梅同住,回家属院时政委怒斥:你主动申请退伍吧
1983年,上海港口。
“呜呜——”
悠长的鸣笛不断作响,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,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旅程的结束。
留学归来的轮船缓缓地停靠在港口,船身与码头轻轻碰撞,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。
船门打开,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从船舱中涌出,他们带着各自的行囊,脸上洋溢着不同的神情,有兴奋,有疲惫,很快便四散开来。
我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衣,那领口的扣子扣得整整齐齐,袖口微微卷起,露出白皙的手腕。
下身搭配着一条大喇叭裤,裤腿随着我的走动轻轻摆动。
我右手拎着一口褐色皮箱,箱子上有一些磨损的痕迹,那是岁月留下的印记。
我独自伫立在渡口,海风轻轻拂过我的脸庞,吹乱了我的头发。
我重生了。
重生在上辈子刚刚留洋归来的二十六岁。
我看着周遭熟悉又陌生的一切,街道还是记忆中的模样,可人们的穿着打扮却有了些许不同。
我的心情十分复杂,既带着对重生的惊喜,又有着对未来的迷茫。
作为一名工程师,我心中有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。
因为我知道,二十多年后,祖国会更加的富强民主,会在世界的舞台上绽放出耀眼的光芒。
“于卿吟!”
一声清冽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群,传进我的耳朵。
我下意识地看过去,就见一个穿着板正军装的男人,那军装笔挺,没有一丝褶皱,肩上的肩章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。
他身材高挑,身姿挺拔,如同青松一般站在解放CA - 10卡车前。
正是我的丈夫,吴锦浩,现任红箭旅团长。
这时,与我结伴同行的同窗拍了拍我的肩膀,打趣道:“于同志,那不是你男人吗?知道你回来就来接你,你们真恩爱啊!”
爱吗?我垂了垂眼眸,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,像是在掩饰内心的波澜。
我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男人朝自己走来。
上辈子和吴锦浩结婚六十多年,我一直围着他转。
我为他孕育了三个孩子,从一个青春少女变成了一位母亲。
他对我也一直敬重有加,在军区里,我们是大家眼中的模范夫妻。
可后来我替他整理遗物时,竟翻出了他多年来写给初恋明婉却一直没寄出去的缅怀信。
那些信,纸张已经泛黄,字迹却依旧清晰,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,刺痛着我的心。
我才知道,吴锦浩一直没有放下他的初恋。
当初只是因为明婉成分不好,政审没过,他们才没能结婚。
而我和吴锦浩的见面和结婚,只是为了他的前途……
“在想什么?”
吴锦浩走到我面前,轻声问着,然后自然地接过了我手里的皮箱。
当我的掌心一空,我的心也跟着起伏了一下。
我看着吴锦浩,轻轻摇了摇头,说:“先上车吧。”
说完,我便率先上了车。
吴锦浩什么话都没说,只是默默地坐进了驾驶座。
车上,我望着吴锦浩冷硬的侧脸,他的轮廓如同刀刻一般,坚毅而又冷峻。
前世发现真相时的酸涩和委屈都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。
我紧紧地咬着嘴唇,指甲不自觉地抠着座椅的边缘。
很快,我收回视线,脑袋里的念头也越来越清晰。
我想弄明白,上辈子是不是临到死,吴锦浩都没有爱过我?
失神间,车停了下来。
熟悉的红砖房映入眼帘。
这里不是军区家属院,而是工程师宿舍。
前世我就一直住在这里,那房间不大,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。
直到怀孕,我才搬进军区家属院。
见吴锦浩打开车门要下车,我开口问道:“我是你的家属,难道我不用随军吗?”
吴锦浩愣了一下,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,然后说:“家属院条件差些,也不方便。”
我没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前世我刚回国时和吴锦浩有些生疏,我害怕自己说错话,惹他厌弃,便什么都没问,全听他的安排。
可现在,我不想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,被蒙在鼓里的傻子。
“但我想去。”
我直直地看着他,目光坚定。
对视中,吴锦浩深深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仿佛能看穿我的内心。
他沉默地关上车门将车开了出去。
二十分钟后,解放CA - 10驶入了军区家属院。
车子缓缓停下,扬起一些尘土。
吴锦浩拿了钥匙打开门。
我跟在他身后,还没进门。
就见屋内,明婉迎了出来,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,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,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,说:“锦浩,你回来了?”
见到她的那一刻,我的心头像是被重重捶了一下。
那层遮羞布好像一下被揭开。
我抬头看着吴锦浩,声音涩然:“她……就是你说不方便的原因吗?”
我与吴锦浩四目相对,周围一片冷寂。
那冷仿佛瞬间刺穿我的心脏,酸胀苦痛一齐涌上来。
我甚至不敢去想,自己出国留学这两年,吴锦浩是不是和明婉同住一个屋檐下,以夫妻名义相处……
那我上辈子的六十年,岂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?
吴锦浩眉头紧紧蹙起,脸上满是焦急,刚要开口解释:“你误会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就被明婉娇声打断。
她眼睛微微睁大,带着几分楚楚可怜,说道:“锦浩,这就是你的妻子吗?哎呀,不愧是出过国留过洋的呢。
你看她这穿着打扮,不仅前卫,还这么漂亮。
哪像我呀,只能在厂里辛苦打工。”
说着,她还轻轻攥了攥身上那件深蓝色的厂服。
那厂服看起来旧旧的,袖口都有些磨损了。
我双手抱胸,上下打量着明婉,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。
这不就是上辈子后世网上说的小绿茶吗?
可吴锦浩却吃这一套。
他放柔了声音,轻声安慰明婉:“你很好,小明同志。”
明婉在吴锦浩的安慰下,脸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,轻轻一笑,那模样别提多娇俏了。
我看着他们俩一来一往的样子,心底就像是破了一个洞,冷风直灌,难受极了。
我强压着心底翻涌的情绪,缓缓放下手中的皮箱,目光直直地看向明婉,问道:“明婉同志,你虽然在厂里打工,可怎么还住到了我丈夫的家属院,还以家属的名义随军了呢?”
明婉顿时一脸委屈,眼睛里蓄满了泪水,可怜巴巴地看向吴锦浩,声音带着哭腔:“锦浩,嫂子是不是误会了呀?要不,我还是回厂房宿舍住吧。
那里乱糟糟的,大家又都看不起我。
可嫂子住惯了好房子,不能让她受委屈啊。”
这话听得我火冒三丈,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。
这时,却听见吴锦浩郑重地回答:“好!小明同志,那你现在就搬走吧!”
我微微一愣,随即眼角瞥见明婉那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的脸色。
明婉张了张嘴,还想说什么。
可吴锦浩没给她反悔的机会,冷着脸说道:“走吧。”
明婉骑虎难下,咬了咬嘴唇,只得慢慢走进房间收拾东西。
走的时候,她还不忘拉着吴锦浩的胳膊,娇声说:“锦浩,你送送我嘛。”
我都没来得及挽留,就只看到吴锦浩那挺拔的背影渐渐远去。
我站在原地,打量着这个满是明婉痕迹的房子。
沙发上有她的丝巾,茶几上有她的杯子,心里顿时毫无归属感。
我强按下心中的失落,走进次卧开始收拾行李。
这一晚,吴锦浩没有回来……
第二天,我决定全身心投入工作。
上辈子我只是围着吴锦浩转,把工作都荒废了。
甚至还把留洋带回来的建造图纸给了别人,自己都没参与建造。
最后,那座桥莫名其妙就坍塌了,砸死了六十余人。
这次,我绝不会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。
我要亲自督造,确保万无一失。
我来到了军区,走进首长的办公室。
我坐得笔直,认真地和军区首长谈论这件事情。
正在我和领导谈得如火如荼时,一声熟悉的“报告”声从门口传来。
我下意识地望向门口,只见吴锦浩身着一身板正的军绿色军装,身姿挺拔,将他衬托得更加英俊潇洒。
首长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,说道:“于同志,你的提议不错。
这件事情以后由吴团长负责对接,你们夫妻两正好培养培养感情。”
首长发话了,吴锦浩便带着我来到操场熟悉环境。
操场上,军人训练的口号声震耳欲聋,仿佛要冲破云霄。
墙上刷着鲜红的大字——为人民服务!
我看着那几个大字,心口一阵阵发烫。
这时,吴锦浩的声音从身侧传来:“建桥的事,你有多少把握?”
我毫不犹豫地回答:“我的图纸各项数据都是经过严密计算的,十分的把握。”
说出肯定的回答后,我犹豫了一下,忍不住攥紧手指,小心翼翼地问:“除了这件事,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?”
吴锦浩一脸疑惑,问道:“说什么?”
我无奈极了,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,鼓起勇气问道:“昨天晚上,送完明婉后你是留在她那儿了吗?”
吴锦浩眉头再次蹙起,语气带着不悦:“于卿吟!你不要污蔑一个女同志的清白,我住在军区宿舍!”
吴锦浩说完,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了。
我听了他的话,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。
难道是自己想差了?可他念了明婉一辈子,也是事实。
我满腔心事地回到了家属院,一个人坐在房间里,默默地整理图纸。
只是没想到,下午五点半的时候,吴锦浩竟然风风火火地回来了。
他站在门口,大声说道:“从今天起,我回来住。”
我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听到这话,整个人愣了一瞬。
心口像是有只小兔子在蹦跶,那压不住的雀跃瞬间蔓延开来。
我心里琢磨着,自己一回到家属大院,吴锦浩就回来了,他心底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在乎我的?
正胡思乱想着,吴锦浩就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。
我下意识地站起身,走进房间想要帮忙。
可刚一进主卧,我的目光就被床头的铁架子吸引住了。
铁架子上勾着一片白色的布料。
我指着那布料,惊讶地问:“这是什么?”
我们同时望向那里。
走近一看,床头挂着的,赫然是一件女性的贴身衣物。
屋子里瞬间安静得可怕,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。
我昨天才回来,这衣物只可能是明婉的。
我只觉得浑身像是被爬虫钻满了,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。
我声音发颤,质问道:“明婉的贴身衣物,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床上?”
吴锦浩却像是看见一件寻常衣物,满脸一本正经,说道:“可能是她不小心落下了。
明天你替我给她送过去吧,我不方便。”
我一下被噎住了,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东西。
我又想起上辈子吴锦浩对明婉的执念,舌根都泛起了苦味。
我忍不住说道:“你没娶到明婉同志,会不会觉得很遗憾?明明你们只差一步……”
可话还没说完,就被吴锦浩冷硬地打断:“我和你已经结婚了。”
“是已经结婚了,不能再想,而不是不想。”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着。
只觉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,我强忍着心痛,转身快步离开房间。
自从这天之后,我和吴锦浩就陷入了冷战。
但工作时,又不得不接触。
桥梁建设正在紧锣密鼓地展开,目前正在用军用车辆往海边运输建材。
这天,我们一同在工地监督工程进度。
中午吃饭的时候,吃的是工地上的馒头和青菜,一点荤腥都没有。
我皱着眉头,小声抱怨:“这饭吃得可真没滋味。”
这时,有士兵匆匆跑过来报告:“吴团长,有人找。”
不一会,我就看见明婉袅袅婷婷地拿着一个搪瓷缸走了过来。
明婉也看到了我,可她却像是没看见一样,依旧自然地走到吴锦浩面前。
她笑着将搪瓷缸揭开,下一秒,肉香味扑鼻而来。
明婉熟练地夹了块肉,递到吴锦浩嘴边:“锦浩,我趁着午休,从猪肉场买了一块肉,特意做了红烧肉给你吃。”
吴锦浩毫无顾忌地接过,笑着说:“谢谢小明同志,你辛苦了!”
我看着这一幕,只觉得眼睛都被刺痛了。
上辈子,我也给吴锦浩做过红烧肉。
我满心欢喜地端到他面前,说:“锦浩,尝尝我做的红烧肉。”可他只是礼貌性地吃了一口,就放下筷子,说:“味道还行。”然后就不再吃了。
我以为是他不喜欢。
可现在看来,只不过是做的人不对……
我的心顿时又酸又涨,说不出的苦哽在喉咙里。
周围的人议论纷纷:“这是吴团长他媳妇吗?对他真好,还有肉吃……”
因为我刚回国,很多人不知道我和吴锦浩的关系。
我张了张嘴,想要解释澄清,说自己和吴锦浩才是夫妻。
但看见吴锦浩大口吃肉,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。
我的心都凉了半截,我干脆不再去听他们的议论,转身快步离开……
过了一周,建材运输完成。
我即使还在和吴锦浩冷战,也知道这次多亏了他帮忙才这么快完成。
我心想,得去谢谢他,顺便缓和一下两个人的关系。
于是我打算去供销社买点肉。
我一边走一边想,买块好点的肉,给吴锦浩做顿好吃的。
谁知到了供销社,就看见明婉提着一块肉大摇大摆地离开。
卖肉的同志更是感叹:“这小明同志可真有钱,天天来买肉,现在建材厂这么赚钱……”
我留了个心眼,心里嘀咕着:明婉这么有钱,可能是捞了油水。
我越想越气,忍不住说:“我越来越觉得,吴锦浩是不是眼瞎?”
正想着,正好遇见了来供销社买东西的随军家属。
闲聊间,一位军嫂满脸自豪地说起补贴的事儿。
她眉飞色舞,眼睛里闪着光,嘴角高高扬起,声音里满是得意:“我家男人一个月60块工资呢,一分不少,全部都交给我啦。”
另一个军嫂听了,转头看向我,笑着说:“像小于这种,吴团长应该也把工资全交给你了吧?”
又有军嫂在一旁附和:“我听说团长级别的工资,一个月可有120块呢。”
我没说话。
我留过洋,受西方文化影响挺深,觉得夫妻双方应该独立。
所以啊,我从来没管过吴锦浩的工资。
不过这会儿,听她们这么一说,我心里也有点好奇了。
一路上,我都在琢磨,该怎么开口问问吴锦浩。
谁知,刚走到军属住房楼前,我就瞧见吴锦浩和明婉正站在家门口。
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。
只见明婉娇柔地开口,声音软软的:“锦浩,你每个月把工资都给我,自己就留十块钱。
于同志她,不会有意见吧?”
一瞬间,我只感觉血液都凝固了,心猛地一揪。
我忍无可忍,快步走上前,提高音量:“我当然有意见!”
明婉错愕地回头看向我,眼睛瞪得大大的,脸上满是惊讶。
我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,就听见吴锦浩压低声音,带着警告的意味:“别闹。”
我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,疼得厉害。
但我还是强忍着,看着明婉问:“如果我有意见,你打算怎么办?”
明婉眼眶一下子就红了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。
她声音颤抖着说:“对不起嫂子,你别生气。
我妈生病了,没钱看病,弟弟又没工作。
不过我会自己想办法的,这些钱我不能要。”
说着,她委屈巴巴地就要把钱还给吴锦浩。
吴锦浩脸色瞬间一变,周身散发着冷冷的气息。
他连名带姓,还带上“同志”,怒气冲冲地说:“于卿吟同志,你一定要这么咄咄逼人吗!”
我攥紧了手指,关节都泛白了。
我知道,这是吴锦浩发怒的前兆。
上辈子,他从来没对我发过脾气。
可现在,就为了这120块钱,他居然要和我急眼……
吴锦浩说完,就不再管我。
他把那一百一十块钱塞进明婉的手心里,严肃地说:“小明同志!你别有任何心理负担,人民群众有困难,这都是我该帮忙的!”
说完,他拉着我进了屋。
一进门,吴锦浩就劈头盖脸地指责我:“明婉家庭困难,我把工资给她,就是想让她过得好一点。
我们是军人,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,你别斤斤计较!”
我心里窝火得不行。
我既气他对明婉那么好,又气他被当成冤大头,还觉得自己乐于助人。
我提高声音,有些激动地说:“吴锦浩,你的工资你想给谁就给谁,和我没关系。
只是你知不知道,她靠着你的工资,生活已经比别人好很多了!”
可吴锦浩却反驳我,语气里满是维护:“明婉很单纯,你别把人想得和你一样。”
我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,从头凉到脚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原来,在他心里,我就是个咄咄逼人、嚣张跋扈的人啊。
吴锦浩身为军人,这么浅显的事实他不可能发现不了。
或许,他只是舍不得任何人诋毁他心中完美的初恋……
我舌根和心尖都发苦,无奈地说:“行,算我多管闲事。”
说完,我转身回了房。
这一夜,我在床上翻来覆去,怎么都睡不着。
脑子里全是上辈子发现吴锦浩喜欢明婉的事儿……
第二天,我顶着黑眼圈去了建材厂。
现在建桥用的建材,有一样是明婉工作的厂生产的。
我找到一个看着靠谱的女工,把十块钱塞到她手里,说:“帮我调查一下明婉的经济情况。”
然后,我回到了工地上监工。
我对建材方面格外小心,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上辈子桥会倒塌。
但只要我在这里一天,就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!
忙碌了整整一天,工地上的氛围逐渐松弛下来。
大家陆陆续续地开始下工,有的伸着懒腰,有的互相交谈着一天的劳累。
就在这时,一辆红箭旅专用的解放CA - 10卡车“嘎吱”一声,稳稳地停在了工地门口。
只见一个穿着笔挺军服、背着枪的小兵,迈着利落的步伐快速跑到我面前。
他身姿挺拔,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,大声说道:“团长夫人,吴团长让我带您立刻去建材厂。”
我有些疑惑,心里犯起了嘀咕。
吴锦浩很少派人来找我,我皱了皱眉头,问道:“什么事啊?这么着急。”
小兵一脸严肃,回答道:“您去了就知道了。”
我怀着一丝期待上了车。
刚一坐下,喜悦的情绪就难以遏制地在心里升腾起来。
我不断地猜想,吴锦浩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情呢?是不是他想缓和我们之间一直以来有些紧张的关系了?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,嘴角都不自觉地微微上扬。
就这样猜了十分钟,车在建材厂门口缓缓停下。
我满心期待地走进工厂,脚步都轻快了几分。
然而,还没走几步,就听见明婉那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:“锦浩,我真的活不下去了。”
心中兀的升起一股不安,就像有一块大石头突然砸进了心里。
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,就看见好多工人聚集在一起,围成了一个圈。
明婉站在人群中间,身上还有伤痕,头发也有些凌乱,看起来十分狼狈。
吴锦浩站在明婉身边,眼神里满是关怀,还不时地拍拍她的肩膀。
我呼吸一窒,只觉得胸口发闷。
就在这时,我眼睁睁地看着吴锦浩抬手,将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用力甩在我身上。
那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,“啪”的一声打在我身上,就像是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。
我臊得慌,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,心也疼得厉害。
周围的工人开始窃窃私语,异样的眼光像针一样扎在我的身上。
我尴尬地站在那里,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。
而明婉还在继续哭诉:“锦浩,我知道嫂子看我不顺眼,怀疑我偷工减料,投机倒把。
自从我父亲被打成敌特,其实这种事情我都习惯了。”
这真是好大一盆子脏水啊!我心里又气又急,可偏偏还没法辩解。
我要是失控大闹一场,那不就正好如了明婉的意,坐实了自己的罪名吗?我强压着心中的情绪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,看向吴锦浩说:“这件事,我们回去说。”
吴锦浩沉沉地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让我心里一紧。
他似乎也知道这件事继续闹下去不好看,当即安排人疏散了工人。
然后他转身朝车走去,我赶忙加快步伐跟上他,也上了车。
回去的路上,车里的气氛格外压抑。
我一直想找机会跟吴锦浩解释,嘴巴张了又张,可看着他那冷硬的面容,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,只能干着急。
直到回到家,我终于找机会拦住他,着急地说道:“你就听信了明婉的一面之词,不想听听我的解释吗?”
吴锦浩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我,反问道:“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解释?”
我一下子哑然了,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。
过了好久,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着急地解释道:“因为我确实是给了那个工人钱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接着说:“但我只是拜托她帮忙查一下明婉,之前我告诉你明婉并不缺钱你不信,我想拿出真凭实据让你相信!”
话一出口,男人的目光瞬间变得厌恶。
他冷冷地说:“于卿吟,你本身这种行为就是错的。”
我触及他的目光,只觉得自己的目光一点点灰暗下去。
我不明白,我这种行为怎么就错了呢?我只是想证明明婉并不像他心中想象的那样,并不值得他喜欢、记挂。
可在他眼里,反倒是我的错了。
不等我说话,又听吴锦浩一脸正义地说:“这件事情,我会严肃处理。”接着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我看着他的背影和关上的门,心里一阵失落。
我独自在屋里坐了一夜,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,脑子里乱糟糟的。
可等到第二天,也没等到吴锦浩所说的处理结果。
我心中满是担忧,就去部队找他。
我走到哨兵面前,随口问道:“你们吴团长呢?”
哨兵敬了个礼,回答道:“吴团长出任务去了。”
我刚想问一句出什么任务,却被哨兵一句“机密任务,不得外泄”给搪塞回来。
我心底被失望填满,又隐约想起上辈子这个时候。
吴锦浩也出了一趟任务,三两天,但是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伤,又在医院躺了好久。
我满心都是担忧和心烦,每天在工地忙完,就火急火燎地往军区医院跑。
我心里打着小算盘,想着凭借上辈子的记忆,说不定能遇见吴锦浩。
在医院里四处打听,好不容易才得到消息,说吴锦浩回来了。
我一路小跑赶到他的病房门口,还没来得及喘口气,就听见里面传来明婉娇柔的声音:“锦浩,我帮你擦擦背吧……”
我一下子顿在了门口,脑子乱糟糟的,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吴锦浩的妻子了。
进吧,感觉不合适;退吧,又实在不甘心。
我就这么僵在那里。
这时,病房里的明婉眼尖,一下子发现了我:“嫂子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硬着头皮进了屋。
只见吴锦浩手臂吊在那里,动作看起来十分不方便。
我咬咬牙,干脆从明婉手里把毛巾接了过来,说道:“还是我来帮你擦吧!”
吴锦浩倒是罕见地没有反对,只是轻轻应了一声:“辛苦了。”
我瞧见明婉在一旁咬牙切齿的模样,心里那股憋了好久的气,总算畅快了些。
我想着,干脆主动和吴锦浩缓和缓和关系,就说起了之前那件事:“之前那件事我反思过了,我不应该打探明婉同志的隐私。”
“嗯。”男人只是轻轻应了一声。
我看他面色平常,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,松了口气,正打算再说点什么。
突然,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。
两个处级以上的干部直接朝着我走了过来,其中一个严肃地说:“于卿吟同志,我们是军区思想部的,有人举报你思想有问题,冤枉别的同志,请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我像被雷劈了一样,怔愣在原地,脑袋“嗡”的一声:“……什么,谁举报的?”
下一秒,就听见身后响起吴锦浩那正义凛然的声音:“我举报的。”
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。
我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吴锦浩,可看到的只有他眼里的冷漠。
我还没来得及辩解,就被带到了思想部。
思想部的墙上贴上了大字报,全军区都通报批评了我:“于卿吟因嫉妒栽赃陷害明婉同志,思想肮脏,特此通报批评!”
大字报贴了整整三天。
我也被关在思想部三天三夜。
这三天里,每一分每一秒,我脑子里都回荡着吴锦浩的那句“我举报的”。
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,痛得发酸,怎么都想不明白,为什么吴锦浩会这么狠心。
既然他这么厌恶我,又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呢?可不管我多么煎熬痛苦,吴锦浩连一眼都没来看过我……
三天后,我回到了家属院。
一进门,就看见屋子里明婉和吴锦浩有说有笑的。
明婉笑着说:“锦浩,我今天先走了,明天再来。”
迎面撞上的那一刻,我看见吴锦浩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。
那一刻,我的心就像被一块胶布封住了,一动都不能动。
倒是明婉还在笑着,眼里的得意毫不掩饰:“嫂子回来了。”
接着,她又说道:“嫂子放心,这些天我把锦浩照顾得很好,还替你把家里拾掇干净了,嫂子是事业女性,肯定没时间收拾房子。”
然后,她又看向吴锦浩,说道:“咱们做女人的,肯定要把自己的男人照顾好,锦浩,你说是不是?”
吴锦浩想都没想,就应了一声:“是。”
就这一句话,让我的心直接跌入了谷底。
前世,我荒废了工作,一心围着他转,结果落了个保姆的称呼。
现在我不围着他转,专注工作,他还是不满吗?是不是因为他想娶的不是我,所以我做什么都是错……
我紧紧攥着手,努力不让自己露出脆弱的样子,说道:“锦浩每个月给你那么多钱,就当支付你的保姆费了。”
明婉眼眶瞬间就红了,那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,她可怜巴巴、无助地看向吴锦浩,声音带着哭腔:“锦浩,我又哪里说错话了吗?嫂子好像很讨厌我。”
吴锦浩轻轻拍了拍明婉的肩膀,带着安慰的口吻说道:“你没说错话,今天你先回去吧。”
我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,那颗心一阵阵地绞痛,最后凉透了。
我眼睁睁看着吴锦浩送提着垃圾的明婉离开,这才回到家里。
我就静静地站在原地,等着吴锦浩回来。
终于,我再也忍不住了,开口问道:“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?”
吴锦浩脚步猛地一顿,缓缓转身,用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我,质问道:“你刚才还在针对她,在思想部,你真的反省了吗?”
我的眼眶一点点变得红润,我生气地质问:“究竟是我需要反省,还是你对明婉的真面目视而不见?”
吴锦浩剑眉紧紧蹙在一起,沉默着不说话。
我们四目相对,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那无言的沉重像一座大山,压得我胸腔难受极了。
我心乱如麻,可又不想再和吴锦浩闹得不欢而散。
我只得放弃和他对峙,想做点其他事转移下注意力。
可一转身,却发现摆在桌上的建桥图纸都不见了!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顿时慌了神,连忙去找。
我把桌子上面、下面都翻了个遍,可都没有图纸的影子。
我一脸焦急,大声问道:“我的图纸数据呢?”
吴锦浩疑惑地望着我,问道:“什么数据?”
我指着桌子,着急地说:“桥梁建造部分数据。”
那些图纸虽然在工地,但数据都放在家里。
要是缺少了关键数据,桥梁建造只能停工!我脑袋里突然闪过明婉出门提着的那袋垃圾。
我顾不上别的,赶忙出门,在家属院里的垃圾桶里翻找起来。
我在垃圾桶里翻了一遍又一遍,一向整洁的衣服都染上了污垢,浑身散发着垃圾的恶臭味,可还是没找到。
我不甘心,又在家里和垃圾桶之间来回找了两遍,依旧一无所获。
我咬着牙,恨恨地说:“肯定是明婉,我要去找她。”
我刚要去建材厂,手腕却忽然被人拽住。
吴锦浩死死地钳住我的手,严肃地说:“你知不知道你的怀疑,会给一个无辜的人带来多么恶劣的影响,甚至很可能会毁掉小明同志的一生!”
我心中像是被扎了一刀,怒气和委屈再也压不住了。
我用力甩开男人的手,大声质问:“吴锦浩,你的工资每月交给明婉,家属住的房子也给她住,现在当着我的面维护她,到底谁才是你的媳妇?”
话一说完,就看见吴锦浩站在那里,静静地看着我,缓缓说道:“如果你非要这么想,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。”
吴锦浩说完,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,想改口:“我……”
可才刚说了一个字,就被我冷声打断:“行,你可以相信你的小明同志,但这些数据对我,对我的职业生涯都很重要,我必须上报。”
说着,我就要往外走。
可手腕又被吴锦浩抓住,他急切地说:“不行,明婉是个苦命人,你把她上报给首长,你还要她活吗?”
他又接着说:“我会帮你找回数据图纸。”
我一怔。
明明我与他手腕交握,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。
他从头到尾,都在帮明婉着想,没有为我考虑过一丝一毫。
他没想过我弄丢了图纸,会因为数据泄露被关进监狱;也没想过桥梁停造,会耽误这个城市多久的发展!我冷着脸,再次甩开他的手,坚定地说:“这不是我们之间的私事,我不可能就这样算了!”
说完,我就要往外冲。
吴锦浩剑眉一拧,一下子抓住我,根本不给我反抗的机会,就拽着我往房间里拖。
一阵天旋地转,我只觉得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起来,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落在床上。
我头晕目眩,还没来得及缓过神,紧接着,就听到房门“哐当”一声落了锁。
随后,传来吴锦浩低沉的声音:“你先冷静一下,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的。”
往常,他这低沉又带着安抚的声音,总能让我无比安心。
可现在,这声音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刀,一下一下割着我的心,让我心如刀割。
我怎么也没想到,吴锦浩竟然如此狠心,把我关了起来。
我愤怒极了,立刻冲到门边,双手用力地拍着门,大声喊道:“吴锦浩,你放我出去!”
我心急如焚,如果不尽快找到图纸,之后找到的希望就会越来越渺茫。
那图纸是我千辛万苦从国外带回来的,上面的数据只有国外的计算机才能测量。
可门外,只有吴锦浩离开时那“嗒嗒嗒”的脚步声,一下一下,仿佛踏在我的心上。
我渐渐绝望,身体无力地靠在门板上,慢慢跌坐在地上,默默抱着膝盖,眼泪止不住地流,哭了整整一晚……
直到第二天,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,轻柔地照了进来。
我才听见门外重新有了动静。
下一秒,门“吱呀”一声打开了。
我抬头,就看见吴锦浩一脸疲惫的神色,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。
可此时,我心里只关心图纸,语气冷冰冰的,问道:“找到了吗?”
吴锦浩对上我红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,有些手足无措,只能干巴巴地把图纸递过来,解释道:“明婉只是没有见过,觉得好奇才……”
我连忙接过图纸,急切地打开看了一眼,仔仔细细检查无误后,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。
我随即打断他,反问:“这话你信吗?”
吴锦浩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盯着我,过了半晌,他叹了口气,向我保证:“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。”
我捏紧手中的图纸,感觉心底好像被人凿了一个洞,冷风呼呼地往里灌。
这么严重的事情,他却能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……
可对我呢,他却从没这么包容过。
我从回国到现在,心底的失望一点点累积起来,就像不断往杯子里倒水,已经把心脏堆满了。
是我上辈子太傻,才会自欺欺人一辈子!我抬手擦了擦因为生气而气红的眼睛,转身先把图纸小心地收拾好,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,这才去了工地。
不想一到工地,就看见明婉红着眼睛,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。
她低着头,声音带着哭腔:“嫂子对不起,我从没出过国留过洋,也没看过图纸是什么样,我真的只是好奇想看看,你能不能原谅我?”
周围的工人听着明婉这“情真意切”的忏悔,纷纷出声帮腔。
一个工人说:“于工,你就原谅她吧。”另一个也跟着说:“是啊,她也不是故意的。”
我紧紧地审视着明婉,没有说话。
就这么三言两语,明婉倒变成了弱势的群体。
我们前世只见过一面,我甚至是在死前,才知道吴锦浩有这样一个初恋。
现在看来,明婉能让吴锦浩记一辈子,还是有点本事的。
明婉见我不说话,立马痛哭出声,边哭边说:“我知道嫂子是介意我和锦浩的关系,我会离开这里回到乡下,绝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。”
说完,她不等我说话,就转身跑开了。
独留下我在原地,周围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,我仿佛成了一个没有容人之量的女人。
一个工人说:“于工,女人应该柔和一点,前段时间你不就刚被贴大字报批评。”另一个也在旁边嘟囔:“你这样,难怪吴团长和明婉同志走得近……”
这些话就像海风般狂烈地灌入我的身体,吹得我浑身冰凉。
我气得几乎将掌心掐到青紫,才强按下情绪,投入到工作中。
一直忙碌到深夜,所有的工人都下工走了,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。
打开房间门,就看见吴锦浩坐在书桌下,暖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。
原本坚毅俊朗的脸,竟然被这灯光衬得有了几分柔和。
他正专心地在写些什么,嘴角竟然还带着隐约的笑意。
我本没想看他在做什么,但路过的时候,一眼就看见吴锦浩信上的大字:“小明同志,见字如面……”
我顿时顿在原地,感觉浑身都在冒冷汗。
就是这些信件啊,一封接着一封。
每一封信上的字迹,都写得工整又飘逸。
我轻轻拿起一封信,指尖摩挲着纸面,那每一个字里,都藏着的柔情蜜意。
在上辈子,这些信险些将我气死。
如今再次看见,我只觉得心底像是被蚂蚁啃食一般,痒痒的,又带着难以言说的刺痛。
一辈子的操劳和酸胀苦痛,如潮水般涌上来。
我死死攥紧了双手,指节都泛白了。
“你在看什么?”吴锦浩回头看着我,剑眉紧紧皱起,眼神里满是不悦。
他难得黑脸,冷峻的面容让人望而生畏。
他冷眼扫过我后,又小心翼翼地将信一封封整理起来,动作轻柔,仿佛那不是信,而是稀世珍宝。
随后,他把信放进抽屉,还轻轻关上抽屉,发出“咔哒”一声。
这举动落在我眼里,却是对那些信的珍视。
我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,嘴唇也变得苍白。
我已经无力再和吴锦浩争辩什么了。
再争辩,也不会改变明婉占据他的心这一事实。
“我们结婚这三年,你和明婉一直通信,有没有想过,如果被别人知道会是什么后果!?”我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。
吴锦浩背对着我,不耐烦地说:“我和小明只是纯洁的革命情谊,不是谁都和你一样的思想。”
我看着他冷硬的背影,苦涩在胸腔内蔓延开来。
脑海里一一闪现过重生以来,我亲眼见到了上辈子没有见过的吴锦浩对明婉的维护和互动。
他对明婉说话时的温柔语气,看向明婉时的深情目光,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。
“既然你这么喜欢明婉,那当初为什么不干脆赌上自己的前途,和她结婚?”我忍不住质问。
吴锦浩冷峻的眉眼里有些不耐,他皱了皱眉说:“我明天还有任务,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些。”
他顿了顿,又接着说:“以后也别再为难小明同志了,这样只会让我们的关系更加糟糕。”
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凉透。
就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,全身都冰冷冰冷的。
突然,我不想再像上辈子一样,被困在一场无爱的婚姻里。
更不想再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生儿育女。
我强逼着自己咽下舌尖的苦涩,轻声说:“好,我也不想做你们感情路上的绊脚石,离婚吧。”
说完,我转身就要回房,手腕却猛然被人拉住。
吴锦浩拉住我,语气冷硬到了极点:“为什么要离婚?”
我满心涩然地推开吴锦浩,眼里泛着泪光说:“因为我不想我的丈夫心里藏着别的女人,而我一辈子自以为的幸福实际却是个谎言。”
吴锦浩愣了愣,张唇想要说什么。
这时,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,接着有士兵的声音传来:“报告吴团长,有紧急任务。”
瞬间,吴锦浩脸上无奈的神情消散,眼底是一片坚毅。
他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军装,临走前还郑重告知我:“我不同意离婚,小明同志这件事情,等回来再说。”
我目送他离开,心揪在一起。
却又觉得释然,终究我还是改变不了任何。
自从吴锦浩离开后,我就一心将心思放在了桥梁建造上面。
我站在工地上,对着工人们大声喊:“乡亲们,时间就是金钱,效率就是生命,加油干。”
工人们应声附和:“好!”声音整齐又响亮。
在我的监督下,工期比预期快了不少。
转眼三个月过去,桥梁已经打好桩,正在进行地面工作。
我站在工地,看着初具雏形的桥梁,心底的骄傲感,油然而生。
只要我能避免出现上一世的问题,就能成功。
只是这几天天气很不好,陆陆续续下着雨,江水暴涨。
雨滴“噼里啪啦”地打在地上,溅起一朵朵水花。
雨已经下了很久,就和我这段时间的心情一样,阴沉沉的,没有一丝阳光。
就在这时,我朦胧中看到一个身影在工地上鬼鬼祟祟。
那身影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衣服,在雨中显得格外显眼。
是明婉!她不是说要回去乡下吗,怎么还出现在工地上,而且还像是做贼一样?难道前世桥梁倒塌,和她有关?
我满心疑惑,忍不住跟了上去。
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,生怕被她发现。
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,我也顾不上了。
我一路跟着明婉来到了工棚,透过工棚的缝隙,我看见明婉正偷偷摸摸地翻着图纸。
我忍不住上前制止,大喝一声:“明婉,你在干什么?”
“明婉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我冷冷开口,眼神紧紧锁住她的一举一动,“你之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要走吗?”
明婉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,眼神瞬间慌乱起来。
她急忙把藏在身后的图纸往身后又藏了藏,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:“于……卿吟,你居然跟踪我?”
我没心思跟她解释这些,板着脸,一步一步朝着她走去,“把你藏在身后的图纸给我。”
我紧紧盯着她,语气冰冷,“这次被我当场抓到你偷图纸,我一定会把你交给思想部。
就算是吴锦浩,也保不住你。”
明婉听了我的话,身体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。
但很快,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,眼神一狠,突然朝着我冲了过来。
我完全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,被她撞得一个踉跄,整个人摔倒在地上。
等我回过神来,明婉已经冲进了雨里,朝着桥上跑去。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这大桥才刚有个雏形,而且下面江水泛滥,十分危险!我顾不上身上的疼痛,赶忙起身追了上去。
可刚跑到桥边,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。
刚建造起来的桥面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缝。
紧接着,江水陡然变得凶猛起来,那浪涛就像头发狂的猛兽,不断地撞击着桥柱。
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子里陡然升起——桥要塌了!上辈子桥塌的事情,难道要再度发生了?我只觉得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背后冷汗直冒。
我狠狠掐了掐掌心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桥上还有很多工人,必须要立刻疏散他们!我扯着嗓子,朝着那头的明婉大喊:“明婉,快回来!桥要塌了!”
可明婉就像没听见我的话一样,不管不顾地朝着桥的深处跑去。
这时,工人们听到我的声音,都诧异地看着我。
一个工人皱着眉头,大声说道:“于工,这咋可能啊?这可是我们建造的最坚硬的桥,而且还是你亲自给的图纸,咋可能塌呢?”
我急得满头大汗,大声命令道:“你们都赶紧下去!这是命令!”
工人们虽然不太情愿,但看着江面黢黑的浪涛滚滚,确实也有些害怕。
再加上我是留过洋回来的高材生,他们不敢违抗命令,赶忙收了东西,纷纷下桥。
我这才用尽浑身力气去追明婉,边跑边喊:“明婉,危险啊!”
明婉跑着跑着,突然,桥面塌下去一个大洞。
她一下子怔愣在原地,眼神里满是恐惧。
可就在这时,她脚下的地面骤然塌陷。
眼看着明婉就要随着塌陷的桥面一起坠落到滔滔江水中,我想都没想,猛得往前一扑,惊险地抓住了明婉的手。
我的手臂和身子在粗糙的水泥上摩擦,登时磨破了我的衣服,露出鲜血淋漓的皮肉。
疼痛瞬间传遍全身,但我顾不上这些。
明婉已经被吓得脸色死白,嘴唇发颤,声音颤抖地说道:“于卿吟,你可千万别松手啊!”
“你坚持住……”我咬着牙,强忍着疼痛,用尽全力将悬在半空的明婉往上拉。
费了好大的力气,我终于将明婉拉上了桥。
此时,我的双臂都在不停地发抖。
我强行按下内心的心悸,催促明婉:“快走吧……”
不想,话音刚落,桥梁又猛然摇晃起来。
我刚迈动脚步准备离开,身旁的明婉却突然恶从胆边生。
她猛地推了我一把!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,脚下一个踉跄,和断裂的桥梁一起往滚滚江面坠去……
失重的那一瞬,我听见明婉恶毒的声音:“于卿吟,你也别怪我,锦浩只能是我的!”
坠下桥梁的那一瞬,我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:至少这辈子,没有别的人民群众再因为这座桥梁而失去性命……
——
雨下得更大了,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在地上,让人心里烦闷不已。
吴锦浩执行完任务,就急匆匆地往回赶。
他的脑子里全是于卿吟说要离婚时的神情,越回想,心里就越疼,就好像有把刀子在割一样。
疼痛之余,又带着一种说不清的不安。
吴锦浩加快了去工地的步伐。
赶到时,迎面就撞见慌慌张张的明婉。
吴锦浩剑眉一凝,话还没说出口。
明婉就已经哭哭啼啼地钻到了他的怀里,带着哭腔说道:“锦浩,我好害怕……”
说完,她就晕了过去。
吴锦浩心急如焚,他想立刻去找于卿吟。
可又不好不管明婉,只能先抱起明婉,向着军区医院走去。
军区医院病房。
吴锦浩把明婉交给医生,急匆匆就要离开。
手腕却猛然被一只柔软的手紧紧握住,明婉那虚弱至极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:“锦浩,别走好不好。
你知道吗,我刚刚受了那么大的惊吓,感觉自己差点就死了……”
吴锦浩整个人像是被点穴了一般,愣在了原地。
他的脑海中,突然浮现出于卿吟的模样。
来医院的路上,他已经听闻了工地发生的那起可怕事故。
想象着那惊险万分的场面,他的心揪了起来,于卿吟肯定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。
吴锦浩刚忙用力抽出自己的袖子,抬脚就要往外走。
可他万万没想到,还没跨出门槛,就和首长撞了个满怀。
吴锦浩猛地直起身,“啪”的一声,立正敬礼,大声说道:“首长!”
首长看都没看他一眼,直接越过他,大步流星地来到明婉面前,严肃地说道:“明婉同志,因你篡改数据,导致桥梁倒塌。
我方现在命令你,即刻接受调查!”
吴锦浩瞪大了眼睛,满脸不敢置信。
他先看向明婉,又转向首长,急切地问道:“首长,这是不是哪里弄错了?”
首长冷哼一声,说道:“弄错?你自己看!”说着,首长把一份文件塞到吴锦浩手里,“这是小于同志找到的两份图纸的对比,证据确凿。”
吴锦浩双手颤抖着从首长手里接过证据,眉头瞬间蹙成了一个‘川’字。
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,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。
明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,她慌乱地抱住吴锦浩的手臂,眼里蓄满了泪水,哭喊道:“不是我,是于卿吟栽赃我!”
吴锦浩看完证据后,愤怒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:“什么栽赃?证据都写得清清楚楚!”
吴锦浩转过头,盯着明婉,质问道:“明婉,你说你上次从我家偷拿图纸,说是好奇。
可你为什么要趁机篡改数据?”
他深吸一口气,继续说道:“你知不知道,如果不是卿吟及时疏散了人群,这次事故会死多少人?!”
明婉被吴锦浩狠厉的态度吓得急红了眼,她当场脱口而出:“他们不是没死吗?再说,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!谁让你老不和于卿吟离婚的!”
吴锦浩的耳根气得泛红,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,怒吼道:“你说什么?你再说一遍!”
明婉一慌,忙抓住吴锦浩的手,眼睛哭得红红的,哀求道:“锦浩,对不起,我知道错了。
我只不过是想和你在一起。”
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吴锦浩的语气阴冷得像是从冰窖里冒出来的:“所以之前那个贴身内衣,也是你故意落下的。”
看着明婉惨白如纸的脸色,吴锦浩狠狠将她甩开,说道:“明婉,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。”说完,他转身大步走了出去。
吴锦浩满心懊悔,是他一直以来都信错了人。
此刻,他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拳头。
身后,传来一阵嘈杂声。
明婉被军人们从病床上粗暴地拖了下来,她凄厉地哭喊着:“锦浩,救我……”
吴锦浩像是没听见一样,视而不见,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去找他的妻子。
他匆忙往工地赶去。
不安就像是这倾盆的雨一样,铺天盖地地压在他心里。
雨滴砸在地上,溅起的泥土粘在了吴锦浩整洁的作训裤上。
周围的工人都在工地上忙碌地找着什么,甚至还有不少军区的军人也在帮忙寻找。
吴锦浩疑惑地皱了皱眉,正要开口问大伙儿在找什么。
这时,议论声和雨滴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。
“还好于工及时叫我们下桥了,不然我们恐怕都……不愧是留过洋的……”
“可惜她年纪轻轻,怎么就被那种人从桥上推下来?”
这话像是水滴进油锅里,吴锦浩瞬间就炸了。
吴锦浩脚步一顿,猛的看向说话的工人:“你说谁!谁被推下了桥!”
工人被他那宛如燃烧着火焰般猩红的双眼吓到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手指颤抖着指向桥梁断裂处,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:“我……我看见,于工她,她被那个叫明婉的推了一把,就这么掉了下去……”
“吴、吴团长……我亲眼看见的……”
刹那间,吴锦浩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爆。
痛苦如汹涌的潮水,慌张似惊飞的鸟儿,难过像沉重的巨石,一起向他涌来。
周围人的声音渐渐模糊,最终消失不见,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芜。
怎么会这样呢?他才刚刚解开和她之间那些令人揪心的误会,他还没来得及好好跟她道歉,还没告诉她自己从始至终都不想和她离婚啊!不会的,一定不会是真的!
“于工……”
“于工!”
可工人和士兵们一声声的呼声,就像一记记重锤,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他的心上。
“不会的,于卿吟,于卿吟你到底在哪……”
他脸色惨白如纸,双脚麻木得好似没了知觉,但还是迈动着步子,缓缓上前,想要去那废墟中找寻她的身影。
偏偏在这时,军人里突然传来一阵呼声:“我们找到于工了!”
吴锦浩的心跳猛地一停,他急忙抬眸看去,那漆黑的石块废墟中,隐隐埋着一抹绿色!那赫然是于卿吟平常最爱穿的那件解放衣,那颜色仿佛还带着她的温度。
他的身体颤抖着,刚要踉跄着跑过去,就看见军医神色悲戚,满脸哀伤地对着众人,缓缓摇了摇头,声音低沉地说道:“于卿吟……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!”
吴锦浩脚下一个踉跄,差点直接跪倒在废墟上。
他双眼猩红,眸子里满是破碎的疼痛,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。
周围人还在惋惜地惋叹,有的人甚至已经偷偷抹起了眼泪,嘴里念叨着:“于卿吟平时对我们可好了……”
吴锦浩却根本不想看,也不想听。
他的脑子里自动屏蔽了这件事,只想着回家看看。
他安慰自己,于卿吟一定在家里等着他呢!
吴锦浩视而不见周围的一切,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。
他推开门,一股冷寂的气息扑面而来,还带起了地上的灰尘。
他环顾四周,家里空荡荡的,安静得出奇,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不安。
“于卿吟。”
他又推开次卧的房门,匆匆扫了一眼,只见床铺整整齐齐,衣柜里也是空荡荡的。
他心中的不安如同决堤的洪水,逐渐扩大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卡车的声音。
他眼睛一亮,以为是于卿吟回来了,连忙跑出门去。
可出门一看,却是一个士兵。
士兵看到他,一脸惊讶,说道:“团长,您在家啊?刚才我送夫人去港口,我就纳闷了,夫人怎么刚留洋回来,又要出国了?”
吴锦浩的脑中仿佛被轰炸机炸开,他瞪大了眼睛,急切地问道:“你说于卿吟没事!!?”
士兵一脸莫名其妙,挠了挠头说:“没事啊,只是看上去好像受了点伤……”
吴锦浩怔愣了片刻,才反应过来,一把抢过车钥匙,风驰电掣般地开往港口。
所以刚刚那一具尸骸,不是于卿吟!没事就好!活着就好!
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上海港口。
港口里人潮涌动,他逆着人流艰难地前行,挤了好久才挤进去。
他四处张望,眼睛急切地搜寻着,可就是找不到于卿吟的身影。
这时,“呜呜——”一声,轮船的鸣笛声传来。
广播里也传来清晰的声音:“和谐号即将启航。”
吴锦浩顿时凝住了脚步,似乎有所感应般望向那即将启航的和谐号。
船头,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在甲板上,海风吹起她的裙摆,那裙摆如同灵动的蝴蝶,随风飘扬。
吴锦浩的心跳如擂鼓一般,直到这一刻,他才清楚地知道自己爱的人是谁。
他着急地大喊:“于卿吟——”
下一秒,甲板上的于卿吟闻声回头。
四目相对,两人眼底的情绪各有不同。
“别走!”
吴锦浩匆忙挤过人群,想要冲上和谐号。
就在这时,悠长的船笛声响彻海天之间,那声音雄浑而又苍凉。
轮船缓缓启航,一点点离岸而去。
吴锦浩站在岸边,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般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甲板上的于卿吟离他越来越远。
于卿吟趴在栏杆上,脸上满是诧异的神情。
她心里犯起了嘀咕: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?难道是来追她的吗?想到这儿,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。
要不是刚刚坠入那冰冷的江面,在生死边缘她想清楚了很多事,恐怕现在看见吴锦浩,那颗心还是会忍不住变软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,他怎么突然就来了?”于卿吟小声地自言自语着。
吴锦浩看着轮船越行越远,心急如焚。
他在人群中奋力地挤着,一边挤一边大声喊着:“让让,让让我!”好不容易,他终于挤到了栏杆处。
他双手紧紧地抓住栏杆,身体前倾,大声喊道:“于卿吟,你回来!”
可是,大海的浪涛声汹涌澎湃,轮船的鸣笛声尖锐刺耳,这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,把他的声音完全给挡住了。
于卿吟看着他的口型,猜到他应该是在喊自己回去。
她在心底冷笑了一声,觉得这一切真是可笑至极。
随后,她收回了视线,转身进了船舱。
吴锦浩呆呆地站在那里,目光一直停留在她刚才伫立的甲板上。
看着那艘轮船越来越远,最终消失在了海岸线的尽头。
这一刻,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挖了出来,空荡荡的,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。
“她就这么走了……”吴锦浩喃喃自语,声音里满是失落。
五年后。
上海军区,冬天的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,不一会儿就积了厚厚一层。
洁白的雪覆盖了整个军区,银装素裹,宛如一个童话世界。
“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,欢迎收看春节联欢晚会!”军区食堂里,那台彩色电视机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,电视里的演员们唱歌跳舞,一片欢乐祥和的景象。
过年留在军队过年的军人以及军人干部们都聚集在食堂里。
大家围坐在餐桌旁,一边吃着饭菜,一边看着电视,热闹极了。
“这个歌真好听啊!”一个小兵蛋子眼睛盯着电视,嘴里忍不住赞叹道。
“呦,这个小品太好看啦,笑得我肚子都疼了!”另一个小兵跟着说道。
几个小兵蛋子围在电视机前,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视上的明星,目不转睛。
男人在一起,自然就免不了谈论起女人。
他们先是争论起电视里的人谁更好看,接着就开始谈论起自己的对象。
“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对象,我过年说什么都得回家。”一个小兵一脸羡慕地说道。
“我都二十好几了,要是还不谈对象,感觉都快老了。”另一个小兵皱着眉头,有些发愁地说。
不知道是谁突然来了一句:“吴团长都三十好几了,不也没回家过年吗?”
话刚落,几人就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袭来。
他们赶紧闭上了嘴,齐刷刷地看向一旁的吴锦浩,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疑惑。
这时,吴锦浩旁边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副团顾磊,用胳膊肘戳了戳他,笑着打趣道:“听见没,吴团长,这帮兔崽子问你年纪这么大了,怎么还是单身呢?”
吴锦浩不悦地蹙起了眉头,他放下手里的筷子,站起身来说:“我出去一下。”
而顾磊则开始给大家聊起了八卦:“你们吴团长不是没结婚,是结了又离了。”
这句话飘进了吴锦浩的耳朵里,他的目光瞬间沉了沉,然后才抬脚走了出去。
外面的天气还很冷,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,像刀割一样疼。
吴锦浩站在屋檐下,从口袋里掏出烟,点燃后深吸了一口。
随即,他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一寸大小的黑白照片。
这张照片皱皱巴巴的,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白点子,模糊不清。
顾磊从屋里走出来,走到他面前,看了一眼那张并不清晰的照片,说道:“都已经旧成这样了,扔了吧。”
“都已经五年了,你怎么还放不下呢?她一走就是这么多年,不会再回来了。”顾磊接着劝道。
“你还是接受首长的建议,重新相看,找个女人结婚过日子得了。”顾磊语重心长地说。
吴锦浩低头看了看照片,用大拇指轻轻地抚过,那神情看起来十分珍视。
这是他从结婚申请书上扣下来的,到现在已经八年了,照片上的人像早就看不清了。
他只有笃定的一句:“她会回来的。”
夜空中,静谧而深邃,两个红色星点在黑暗中诡谲地闪烁着,仿佛是神秘的眼睛,窥视着人间的一切。
第二天,阳光洒在办公楼的玻璃上,折射出点点光芒。
吴锦浩站在办公室里,首长一脸诚恳地建议道:“锦浩啊,去相看相看,说不定能遇到合适的姑娘。”
吴锦浩眉头微微一皱,果断地拒绝:“首长,我暂时没这心思。”说完,他便从办公楼大步走了出来,径直朝着报亭走去。
报亭里,报刊杂志堆积如山。
吴锦浩在其中翻找着,眼睛突然一亮。
只见一份国际报纸的新闻标题格外醒目:“伟大的女建筑师完成地标建筑,即将回国,报效祖国。”
而报纸上刊登的照片,正是于卿吟!她面带微笑,眼神中透着自信与坚定。
吴锦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,那欢喜之情,肉眼可见。
这天,吴锦浩决定亲自下去巡查纪律。
士兵们整齐地站成一排,个个战战兢兢。
一个士兵大声报告:“报告团长,保证没有违禁物品。”
吴锦浩严肃地说:“我会自己检查。”他开始仔细地检查,目光锐利,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。
检查一圈下来,他难得欣慰地勾了勾唇,说道:“不错,继续保持。”
说完,他便转身走了出去。
几个士兵面面相觑。
一个士兵惊讶地说:“没看错吧,刚才吴团长是笑了吗?”
另一个士兵也不敢相信:“没看错吧,吴团长五年来第一次夸我们。”
几人既受宠若惊,又有些骄傲。
吴锦浩检查完纪律,看了看手表,发现比平时还节省出了三十分钟的时间。
他没回办公室,直接找到顾磊,认真地交代:“我今天出去一趟。”
顾磊好奇地问:“干什么去啊?”
吴锦浩没有回应,匆匆走出军区。
顾磊只看到雪地上留下的一串脚印。
吴锦浩上了那辆军绿色吉普,看了看手表,时间是四点零五分。
他心里盘算着:还有一个小时,从这里到港口开车去时间刚刚好。
没错,今天就是于卿吟回国的日子。
她的行程是公开透明的,轮船抵达时间在报纸上刊登得清清楚楚。
有些事情,搁在他心里很多年了,是该说清楚了。
可刚将车开出军区没多远,忽然一个人影从路边窜了出来,挡在了他车前。
“擦——”吴锦浩眼疾手快,一脚踩住刹车,及时刹住了车。
虽然及时,那人还是倒在了地上。
吴锦浩回过神来,连忙解开安全带下车,快步上前将人扶起,关切地问:“同志,没事吧?”
那人顺势抬头,两人四目相对。
来人竟是明婉!她身上穿着破旧不堪的衬衣,衣领处还有几个破洞,一张脸没了以前的娇美,满是憔悴与沧桑。
吴锦浩险些没认出来,等认出来后,下意识就要将她甩开。
可还没甩开,明婉就紧紧抓住了他的手,哭得梨花带雨:“锦浩,我终于找到你了。”
吴锦浩眉头紧皱,语气冰冷:“放开!”
明婉哭着说:“我刚从监狱里出来,找不到工作,我回家还被赶出来,没地方可以去,只有你能帮我了。”
“放开!”吴锦浩再次蹙眉,直接将她甩开。
可明婉又缠了上来,死死抱住他的胳膊。
吴锦浩看了眼手表,时间又过了十分钟。
他眉眼一冷,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给她,严肃地说:“明婉,既然你已经出狱,从今以后就开始好好生活。”
说完,他转身就要走。
可明婉再度缠住他,哭喊道:“不够。”
而另一边,上海港口热闹非凡。
五点整,于卿吟出了港口。
她穿着一件精致的呢子大衣,帽子、围巾、手套一样不落,搭配得恰到好处。
她提着褐色的皮箱,时尚高挑的身材格外引人注目,引得路人纷纷侧目。
时隔五年,她再一次站在自己祖国的故土上,心中感慨万千。
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喃喃自语:“终于回来了。”
这时,一个拉客的人热情地问道:“要不要走?”
“不用。”于卿吟摇了摇头,脸上露出一丝不自在,拎着箱子就要走。
可这时,一个男人贼眉鼠眼地凑了过来,眼睛滴溜溜地在她身上打转,跟着说道:“姑娘,你一个女人家,刚从国外回来,又没人来接你。
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,你很容易就走丢啦。”
“跟我走呗,只要二十块钱,我一定把你安全送到目的地。”他一边说着,一边伸手就要去接她的皮箱,那模样就像是生怕她不答应。
于卿吟皱了皱眉头,心里有些厌烦,没好气地说道:“我都说了不用,你别跟着我了。”
拉客的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嘴巴一撇,不满地嘟囔着:“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啊,我这是好心帮你呢。”
说着,他就伸手去拉于卿吟的胳膊,想要强行把她拉走。
于卿吟用力挣扎,可那男人的力气太大,她根本挣脱不开。
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透顶,心里又急又怕。
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周围的人,希望有人能帮她一把。
可就在这时,一只大手忽然伸了过来,一把拽住了拉客男人的手。
那只手就像一把铁钳子,紧紧地钳住,将两人的手硬生生分开。
于卿吟只感觉眼前有一截军绿色的衣袖快速闪过,带起一阵风。
紧接着,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入她的耳边。
那声音低沉而又有磁性,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她说了不需要,你这人怎么还胡搅蛮缠,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别人啊。”
于卿吟听到这熟悉的声音,神情瞬间错愕,她下意识地抬起头。
当她看清帮助她的人是谁时,整个人都愣住了,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,呆呆地站在原地。
这人竟然是吴锦浩,那个她五年未见的男人。
可于卿吟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他,拉客的男人就开始挣扎起来,他用力甩了甩胳膊,大声叫嚷着:“放开我,你凭什么管闲事。”
吴锦浩眉头一皱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寒意,他用力一推,把拉客男人推得踉跄了几步。
他冷冷地说道:“你再这样无理取闹,我就把你送到警察局去。”
拉客男人被他的气势吓住了,嘴里还在小声嘟囔着,但却不敢再上前。
随后,吴锦浩来到了于卿吟面前。
他站得笔直,眼神温柔地看着她,嘴角微微上扬,轻声说道:“好久不见,于卿吟。”
于卿吟近距离仰头看着他,心里一阵慌乱。
她强装淡定,挤出一丝微笑,说道:“好巧啊,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。”
这五年,男人的变化很大。
他的眉眼变得更加深邃,脸庞线条刚毅,成熟俊朗的气质中还带着一种让人难以靠近的距离感。
“不巧,我……”吴锦浩刚开口,身后就插过来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。
那声音带着一丝外国腔调,普通话还说得不太标准:“于,我找你半天了,原来你在这里。”
于卿吟微微一怔,连忙说道:“不好意思。”然后她转过头往身后看去。
吴锦浩也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。
只见一个高大的外国人走了过来,他有着一头卷曲的金发,蓝色的眸子如同大海一般深邃。
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,手里还提着一个皮箱。
从他走来的方向看,很显然是从港口出来的。
外国人走到于卿吟身边,亲昵地叫着她的名字:“于,我可算找到你了。”
吴锦浩冷冷的目光紧紧盯着他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,就像被霸占了领地的雄狮子,质问道:“他是谁?”
于卿吟一看就知道他误会了,在外国男人开口之前,她赶紧挽住他的胳膊,脸上挤出一抹微笑,说道:“这是我的未婚夫,密斯,他是建筑协会副会长。”
她的笑容在吴锦浩眼里却格外刺眼,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,嘴唇微微颤抖着,问道:“你有……未婚夫了?”
于卿吟自然捕捉到了他不自然的表情,心底微微有些得意,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。
她轻轻颔首,礼貌地说道:“不好意思,我们赶时间,先走了。”
说完,她也不给吴锦浩反应的时间,拽着密斯就匆匆离开了。
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,于卿吟忍不住往后看了看,确定看不见吴锦浩的身影了,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,像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。
密斯看着她,眼中满是好奇,开口问道:“于,他是谁啊?”
于卿吟松开挽着他的胳膊,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:“他是我的前夫,抱歉,刚才情况紧急,我利用了你。”
密斯微微一笑,抓起她的手,在她的手套上轻轻落下一吻,大度地表示:“能帮到你,是我的荣幸。”
“原来他就是那个不知道珍惜你的男人,真是瞎了眼,你这么优秀。”密斯摇了摇头,一脸惋惜地说道。
于卿吟眼底失落一闪而过,但听到密斯的夸奖,她还是笑眯眯的,说道:“你不懂,国人娶妻娶贤,可不是我这样的。”
密斯虽然不太懂她的话,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她的欣赏。
他注视着她,蓝色的眸子看起来深情款款:“我很乐意娶你。”
这样直白而热烈的表达,于卿吟不知道从他嘴里听过多少次了,她早已习以为常。
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,笑着说道:“别开玩笑了。”
两人一边交谈着,一边慢悠悠地往前走。
没一会儿,密斯便带着于卿吟来到了他那辆锃亮的轿车旁。
他微微欠身,优雅而绅士地替于卿吟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,待于卿吟坐好后,才快步绕回驾驶座。
车子发动,于卿吟突然想起什么,好奇地问道:“对了,你怎么会从里面出来呀?还刚好带着皮箱,而且还那么巧地给我解了围。”
密斯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,解释道:“我在车里等了你好久呢,一直没等到你出来,就想着去里面找找你。
谁知道咱俩错过了,我一出来就刚好看到那一幕。”
于卿吟又问:“那你这皮箱是怎么回事呀?”
密斯说:“最近要出差,所以买了个新的皮箱。”
正是因为这皮箱,才有了吴锦浩的误会。
于卿吟在心里暗暗感叹,这一切还真是太巧了。
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吴锦浩那惊讶又复杂的表情。
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,在心中严厉地告诫自己:“于卿吟,你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。
他怎么样都和你无关。”随后,她轻轻摇了摇头,仿佛要把吴锦浩从自己的脑海中彻底抛出去。
没过多久,密斯开车送于卿吟来到了一栋公寓楼前。
他指着公寓楼,笑着介绍道:“这是建筑协会建筑师的宿舍,从今以后,这里就是你的家啦。”
“家?!”这个温暖的字眼,如同轻柔的羽毛,触动了于卿吟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。
她的父母都是烈士,如今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,这么多年来,她一直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。
上辈子,她在那个所谓的“家”里住了六十年,可那终究不是她的家。
这辈子一回来,她又在外漂泊了整整五年,居无定所。
而此刻,她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,终于有了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地方。
于卿吟站在公寓楼前,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公寓。
这公寓占地面积不算大,大概也就四十多平米,还带了一个小小的阳台。
因为是建筑协会的宿舍,所以在设计上很是用心,整体布置得既前卫又漂亮。
不过,和她见识过的二十一世纪那些时尚的装修比起来,还是稍微逊色了那么一点点。
于卿吟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,说道:“我很满意。”
密斯又叮嘱了两句:“你今天先好好休息休息,明天我再带你去建筑协会报到。”
于卿吟点点头,乖巧地回应:“好。”
接着,于卿吟顺着门口把密斯往外送。
送走密斯后,她轻轻关上了门。
屋内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她一个人。
这份难得的清净让她感到无比惬意。
她径直走到床边,整个人一下子躺了上去,想要好好缓解一下身上的疲惫。
她闭上眼睛,开始回想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。
这五年里,她一直跟着导师忙碌地工作着,也算是在建筑界有了点小名气。
如今回国,她顺利加入了建筑协会。
建筑协会可是一个非常大的组织,是那些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们的聚集地。
只有有能力、有地位的建筑设计师才有资格加入。
只要加入了建筑协会,它的各种资源就会向你倾斜,而且人依旧是自由身。
于卿吟心里早有打算,她想要自己开一家公司。
她记得前世,80年代大家都在搞建设,90年代则掀起了一股下海经商的热潮。
她主要是想自己承包设计、施工、材料等各个方面的业务,这样才能有更多的自主权。
休息了一天之后,第二天,密斯带着于卿吟来到了建筑协会。
在这里,于卿吟见到了好多只在报纸上见过的名人。
他们逛了一会儿,密斯的秘书匆匆忙忙地找了过来,着急地说:“副会长,该开会了。”
密斯点了点头,说道:“好。”然后转头对于卿吟说:“于,刚好,你也跟我一起来吧。”
说完,密斯便领着于卿吟走进了二楼的会议室。
一进会议室,于卿吟就看到里面坐着好几个建筑界的大佬。
她知道自己资历最浅,于是很自觉地坐到了会议桌最末尾的位置。
会议开始了。
于卿吟怎么也没想到,这次的会议竟然是有关跨江大桥的重建工作。
这座桥,正是她曾经监工建造的那座桥,最后却因为明婉的缘故,不幸倒塌了。
此刻,协会正打算选一位设计师重新主持修建工作。
而让于卿吟惊讶的是,密斯此刻拿出来的图纸,甚至都是她曾经设计的。
因为是和军区合作的项目,大家都兴致勃勃的,一个个都想要争夺这个设计的机会。
大家正争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,突然,于卿吟举起了手,坚定地说:“我想试试。”
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她,那眼神,就仿佛在看一个初出茅庐、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。
其中一个建筑设计师双手抱胸,满脸不屑地开口:“你……叫什么来着?你觉得你有跟我们竞争的资本吗?”
这些建筑设计师,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放在心上。
于卿吟神色平静,不卑不亢地说道:“那图是我五年前画的,而且那座桥也是我主持修建的。
各种数据和可能出现的问题,我都烂熟于心。
还有,我可是从军区出来的。”
她这么做,并非是为了争夺什么,其实是想弥补自己心中的一个遗憾。
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,跨江大桥的项目,都是改变她人生的重大里程碑。
她一心想把人生中的这个瑕疵补好。
密斯在一旁,赶忙替于卿吟说话:“没错,其实我也建议选于卿吟。
毕竟这项目里,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和军区对接协调。”
他顿了顿,又接着说:“万一一不小心出了点岔子,被军人发现了,他们可不会轻易放过。
他们的眼底可容不下沙子。”
密斯这一番话,成功让几个野心勃勃的人偃旗息鼓。
不过,有个坐在密斯身边的年轻男人却不肯轻易退却。
他紧紧盯着于卿吟,提出了最致命的一点:“你负责建造的大桥倒塌过,我们怎么能保证,在你督造下,不会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?”
男人的话,迅速传遍了整个会议室。
那些原本退却的人,虽然表面上不再争抢,但心里并不甘心被一个小姑娘击败,于是纷纷附和起来。
一个人提高音量说:“对啊,就凭这一点,我们就不能让她主持。
万一出了什么事,我们协会的口碑不就被她连累了。”
另一个人也跟着说:“我还是支持让江风荣修建。”
江风荣,就是刚才反驳于卿吟的男人。
他看起来三十多岁,长相倒也算清秀。
于卿吟听着这些人的话,心里有些不是滋味,不过这些问题她早就已经克服了。
她站起身来,脚步沉稳地径直走到台前。
先是谦卑地朝大家鞠了一躬,这才缓缓开口:“我承认,当初是我监管不利,才让人钻了空子,导致桥梁倒塌。
但时至今日,我有十足的把握。”
她抬起头,目光坚定地望向台下,却发现底下一片寂静,无人说话。
江风荣更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,似笑非笑地看着她。
于卿吟心中有些气愤,但也明白他们的想法。
她深吸一口气,接着说道:“我知道,我比在座各位差远了。
这座桥,对你们来说,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工程。
但对我来说,意义截然不同。
我真心希望大家能给我一个机会。”
面对她的诚恳,大家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。
可江风荣却故意捣乱,他扬起下巴,提议道:“反正人选就我们两个,要不大家投票选举吧。”
这样的方式很公平,于卿吟和密斯都没有理由拒绝。
最终的结果,居然是平票。
一时间,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十分焦灼。
就在这时,会议室的门被工作人员“砰”的一声推开。
工作人员喘着粗气,大声说道:“副会长,军区派人来负责跨江大桥项目的对接了。”
此人的到来,无疑打破了此刻的僵局。
密斯眼睛一亮,连忙说道:“快迎进来。”
说完,工作人员赶紧让到一旁。
一个高大的身影迈着大步走了过来。
来人穿着笔挺的军装,身姿挺拔如松,一走进来,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变得逼仄起来。
他站定,声音洪亮地做自我介绍:“陆军红箭旅107团团长,吴锦浩。”
于卿吟愣住了,眼睛直直地看着他,两人四目相对。
她看着吴锦浩迈着正步,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,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谁知吴锦浩一句话也没说,只是在她身边站定。
他微微转头,目光扫视众人,说道:“我听见你们在投票选举,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也投一票?”
密斯优雅地伸出手,手掌摊开向上,脸上带着随和的笑容,说道:“当然,你是合作方负责人,一切由你做主。”
于卿吟正处于怔愣之中,还没反应过来,就见吴锦浩毫不掩饰地直白盯着她,目光里满是不加掩饰的火热,大声说道:“我选择她。”
江风荣的脸色瞬间一变,猛地站了起来,双手用力撑在桌面上,怒目圆睁:“你选她是因为她是你前妻。”
此话一出,周围的人都哗然议论起来。
而于卿吟不禁蹙了蹙眉,心中满是疑惑。
从刚才开始,她就感觉江风荣一直在针对她,奇怪的是,其他人都不知道自己和吴锦浩的关系,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?她正努力思索着,吴锦浩那清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。
“是!”
他毫不犹豫地承认了。
自从回来之后,吴锦浩每次出现在她面前,都让她诧异不已。
下一刻,吴锦浩又接着说:“正因为如此,所以我了解她。
她从小生活在那里,从小就梦想着要把桥建起来,没有人比她更热爱这份事业,而且我相信她的能力。”
于卿吟这下更加不敢置信了,心里想着:这是吴锦浩能说出来的话?可偏偏他一脸正直,让人无法怀疑。
密斯见状,趁机敲定:“那就这样决定了。”
江风荣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开,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走出了房间。
于卿吟刚要离开,却被吴锦浩挡住了去路。
吴锦浩看着她,诚恳地说:“我们谈谈吧。”
于卿吟警惕地看着他,说道:“如果谈公事,我很乐意,但如果谈私事,我希望我的未婚夫在场。”说着,她便拉出密斯这块挡箭牌。
密斯微笑着站到于卿吟旁边,耸了耸肩,摊开手说道:“没问题,我可以给你当这个挡箭牌。”
吴锦浩看都不看密斯一眼,只是紧紧地盯着于卿吟,眼神好似看透了一切,说道:“于卿吟,别骗我了,我已经问过了,密斯根本不是你的未婚夫。”
谎言被戳穿,于卿吟并没有心虚,只是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以后一连串的事情,心里不由觉得麻烦。
就比如此刻,她就觉得这情况很麻烦。
吴锦浩紧盯着她,眸子发亮,再次问道:“现在,我可以和你单独谈了?”
于卿吟无奈地求助看向密斯。
密斯摊开手,耸了耸肩,做出无能为力的样子,说道:“于,那我先出去了,有什么事叫我。”说完就出去了,随后门被轻轻带上。
这个年代,大家都开始自由恋爱了。
更何况密斯本就是外国人,他不觉得两个孤男寡女单独待在房间里有什么不妥。
屋内,瞬间一片寂静。
于卿吟拉开椅子坐下,双手抱胸,一脸严肃地看着吴锦浩,问道:“说吧,想聊什么?还是工作上的事情?”
于卿吟接着说:“安排上,我们现在就可以开会讨论定下来。”她有意将话题往工作上引导。
可吴锦浩却一言不发,只是直直地盯着她。
这样炙热的视线,于卿吟无法忽视,她突然停了下来,屋内的气氛瞬间冷凝。
这时,吴锦浩终于开口了:“当初你为什么执意要走,觉得我们的婚姻耽误了你的进步?”
话落,于卿吟愤怒地看着他,眼神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,大声说道:“你为什么不觉得是你的错?”
良久,吴锦浩憋红了脸,憋出一句:“对不起。”
接着,他又问道:“所以,当初你是因为我没有相信你,才要和我离婚?”
于卿吟听着吴锦浩的语气,蹙了蹙眉抬头,从他眼中看到了疑惑。
她心想:他难道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他离婚?他伤了自己的心,却一直都不知道吗?
想到这,于卿吟的语气一下子就冲了起来,脸颊气得泛红,双手叉腰道:“夫妻就应该相互扶持!可你呢?心里藏着别人,还一直瞒着我,不停地偏袒你的初恋。
你从来都没相信过我,还举报我。
我嫁给你这样的男人,还不如嫁给块木头呢!”
在她眼中,吴锦浩就像一块石头,而且是茅坑里那种又臭又硬的石头,一点都不解风情。
于卿吟越想越气,跺了跺脚。
“没有藏着别人。”吴锦浩突然开口说道。
于卿吟正在气头上,以为自己听错了,瞪大了眼睛,大声问道:“什么?你再说一遍!”
吴锦浩深吸一口气,认真地说:“心里没有别人,所以没告诉你。
举报你,是为你好,能让你及时改正错误,避免出大事。
还有,我信错了人,我向你道歉。”
前半句,吴锦浩理直气壮,背脊挺得笔直,眼神坚定。
后半句,他却突然弯腰鞠躬,态度诚恳得不行。
于卿吟看着他,心底猛地一怔,原本如鲠在喉的委屈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化解了。
但她还是没办法轻易原谅他,叹了一口气,无奈地说:“我接受你的道歉,但我没办法原谅你。”
吴锦浩直起身,一动不动地盯着她,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。
于卿吟直视着他的眼眸,手指指着自己的心口,一字一顿地说:“因为伤害一旦造成了,就没那么容易抹去。”
吴锦浩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,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,眉头紧皱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这场谈话最终还是不怎么愉快地不了了之了。
之后的几天,于卿吟都没见到吴锦浩。
可她要和吴锦浩讨论工作,吴锦浩不来,她只能主动去找他。
于卿吟来到军区门口,穿着得体的职业装,神色匆匆。
她走到哨兵面前,礼貌地说:“你好,我要进去找吴团长。”
哨兵拦住了她,客气地说:“不好意思,没有预约不能进去。”
于卿吟愣了一下,随即反应过来,赶紧改口道:“你好,我要见你们吴团长,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下他?”
哨兵微笑着说:“好,我去帮你找。”
于卿吟目送哨兵离去,在外面焦急地等着,来回踱步,时不时看一眼手表。
大约五分钟后,有人跑了出来。
这个人不是于卿吟熟悉的人。
那人直直地跑到她面前,敬了个礼,说道:“你好,我是107团副团顾磊,吴团长现在没空,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。”
于卿吟眉头一皱,心里犯起了嘀咕:没空?吴锦浩在做什么?不会是因为那天的谈话,开始躲她了吧?但她面上还是表现得很专业,微笑着说:“你好,我是建筑协会于卿吟,和吴团长来谈桥梁建造的事情。”
“你就是于卿吟?”顾磊上下打量着她,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。
很明显他是知道她的。
于卿吟心头更疑惑了,顾磊挑眉笑着说:“你还是等两天后再来吧。”
于卿吟忍不住问道:“为什么要等两天后?吴团长到底怎么了?”
顾磊笑了笑,说道:“三天前吴锦浩从建筑协会回来后,就主动找了首长举报了自己,说徇私了,关了禁闭。”
“关禁闭?!”于卿吟怔了怔,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远处,心脏猛地缩了缩。
一开始,她的注意力全在吴锦浩被关禁闭上。
后来才注意到,竟然是吴锦浩自己举报的自己。
于卿吟忍不住嘟囔道:“吴锦浩傻的吗?谁没事会举报自己啊。”
这时,顾磊的嘲笑声传来:“哈哈,你是不知道,真的很好笑。
那天他突然跑到首长办公室说自己徇私了,因为选择了你,你和他有关系,他选择你,就是徇私了。”
于卿吟听了,心里有些愤怒,皱着眉头说道:“难道就因为我们那已经五年没见面,没联系过的关系,他就要举报自己?”
顾磊越想越好笑,笑得前仰后合:“所以,首长说下不为例,意思意思罚了他关禁闭,要真是徇私,官职给薅下来都是有可能的。”
闻言,于卿吟轻轻抿了抿唇,眼神有些飘忽,不知道脑海中想到了什么。
神奇的是,原本在她心中熊熊燃烧的怒意,竟如同被一盆冷水浇灭般,渐渐平息了下来。
她抬眸,看向顾磊,礼貌地说道:“顾副团,既然吴团长没空,那我就先走了。
麻烦您等他出来后,务必转告他一声,让他给我打个电话。
我们约个时间,好好商量一下正事。”
说完,于卿吟便转身离开了。
顾磊望着她离去的方向,目光中带着一丝欣赏。
只见那女人身着一席呢子大衣,脚蹬着精致的高跟鞋,身姿高挑挺拔,步伐优雅。
虽然已经三十一岁了,但她的容貌和气质,看起来依旧和年轻小姑娘一样。
不过,她又和那些年轻小姑娘不同,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沉稳的气息,一看就不是会惹麻烦的人。
“难怪吴锦浩念念不忘那么多年。”顾磊小声嘀咕了一句。
两天后,吴锦浩被放了出来。
他从里面出来时,目不斜视,神情严肃。
顾磊早早就在楼下等着他了,一见到他出来,便连忙跟上他的脚步。
顾磊笑着说:“前两天于卿吟同志来找我了,她让你出来后给她打电话。”
于卿吟这个名字,对于吴锦浩来说,就像是某个神秘的开关。
听到这个名字,他瞬间停下了脚步,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。
“多谢。”吴锦浩简单地回应了一句,说完便又大步要走。
顾磊一看他的动作,就知道他要去找于卿吟,连忙伸手拉住他,一脸打趣地说:“你就这样去啊?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啥样子。”
吴锦浩被关了五天,这五天里,他没有时间梳洗。
此时的他,还穿着五天前的那身衣服。
虽然帽子依旧戴得整整齐齐,扣子也扣到了最上面一颗,显得板板正正,但那衣服已经有些发皱了,而且他还胡子拉碴的,模样十分狼狈。
吴锦浩听到顾磊的话,也不禁蹙了蹙眉,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,意识到这样去见人确实不太合适。
“那我先回宿舍洗个澡。”吴锦浩说道。
而这边,于卿吟刚看完房子回到家。
她打算开一家公司,所以最近一直在四处找合适的地方。
当她走到家门口时,一眼就看到了吴锦浩的身影。
他正站在门口徘徊,宽阔的雪地里,他那高大的身影,此刻也显得有些渺小。
于卿吟的心猛地落了一拍,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。
这时,吴锦浩也发现了她,目光交汇的瞬间,于卿吟这才缓缓朝他走了过去。
吴锦浩率先开口,声音有些低沉:“听说你来军区找我,真不好意思,我当时不在。”
说起这事,于卿吟心中的疑惑再也忍不住了,她看着吴锦浩,直接问道:“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人,连自己都举报,你到底咋想的啊?”
吴锦浩眸光坚定,认真地说:“这不是傻,身为军人,绝对不能做错事。”
于卿吟紧紧盯着他,心底的怒意虽已不显,但还是有些不满,她质问道:“你是觉得我能力不够,不能胜任吗?”
其实这个问题,已经在她心里压了好久了,就像一块大石头,沉甸甸的。
吴锦浩毫不犹豫地回答:“我相信你。”
于卿吟仔细看着他的脸,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违心。
但她失望了,吴锦浩的眼神真诚而坚定,那句话好似只是不经意间说出口的,却让她的心底感到一阵熨帖。
“那你当初举报我,单纯是因为我做错了?”于卿吟语气平常地问道。
毕竟他连自己都能举报,对于他举报自己的事情,她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。
吴锦浩点了点头,脸上一脸“正是如此”的表情。
于卿吟看着他的样子,心底升起一股无奈。
可她还是有些介意,又追问道:“要是当时我不止被思想部批评,还被惩罚,甚至被关起来,你还是坚持要举报吗?”
她话刚落,蓦然撞上吴锦浩深邃认真的眼眸。
吴锦浩毫不犹豫地说:“那我会陪你!”
那几个字掷地有声,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,直直落入了于卿吟的耳朵里。
那一刻,她好像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,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。
随即,于卿吟发现吴锦浩在偷偷看着她,她的神色立刻冷了下来。
哼,说得那么好听,她才不信他真的会做到。
在她心里,总觉得他们的感情,比不上他和明婉。
于卿吟又问:“如果当时反过来,是明婉做错事,你也会举报她?”
可吴锦浩思想觉悟高啊,他义正言辞地说:“无论是谁,都应该为自己做的错事情受到惩罚。”
言下之意,就是就算是明婉做错事,他也会举报。
直到这一刻,于卿吟才彻底意识到,吴锦浩觉悟高,他的眼底容不下沙子。
这是他身为军人,对自身以及对他人的严格要求。
因为要是在打仗时,有人思想不专,付出的代价将是生命。
卡在于卿吟心里的一个疙瘩,似乎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。
这时,吴锦浩清冽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:“那天你说的话,我认真思考过了。
从今以后,我会信任你,而且我会补偿你的,我会努力做得够好,让你原谅我。”
这个年代的人,说话都是这么诚恳直白。
更何况吴锦浩是团长,经常做演讲,抓重点的能力很强,他的这番话,更是说到了于卿吟的心坎里。
于卿吟不由心想,上半辈子她从没听他说过这么多的话,大多时候都是她在找话题和他聊。
只不过,通过这次交流,她又发现了他的另一面。
“呜呼——”
凛冽的寒风呼啸着,像是一头咆哮的野兽。
风刮得格外猛烈,将小区门前树上那厚重的积雪都纷纷刮落下来。
于卿吟正站在门口,头顶突然落下一阵雪,冰凉的雪碴子砸在她的头上、肩上。
“好冷啊!”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,下意识地瞥了身旁的吴锦浩一眼,轻声说道:“要不要上去坐坐?”
“好。”吴锦浩那好看的眉眼瞬间染上一抹喜色,他努力压制着嘴角,不想让自己的欣喜表现得太过明显。
不过于卿吟虽然邀请他进屋,但还是认真地和他说道:“只是为了谈公事哦。”
吴锦浩听后,敛了敛神色,立刻恢复成那沉稳冷静的团长模样,轻轻应了一声:“嗯。”
两人并肩上了楼。
吴锦浩跟着于卿吟进到她的房子里,看着这小小的房子,和军区的独栋相比,面积小了太多。
他心疼地问道:“你就住这?”
于卿吟听出他语气里似乎有些不满意,不悦地开口道:“我住得挺好的呀。”
吴锦浩接着说:“军区的家属院自从你走后,一直空着,你要不要回去住?”
话一出口,他意识到不太妥当,又赶紧补充道:“你以后工作在军区,这里是市里,你要是来回跑,会很辛苦的,住那边方便一些。
这五年,我都住在宿舍。”
于卿吟抬手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,淡淡地说:“你是不是很喜欢邀请别人住,就像当初的明婉一样?”
吴锦浩发现,明婉的名字出现的次数格外多,便忍不住问道:“你很在意明婉,为什么?”
于卿吟移开目光,轻声说:“你不会理解的。”
怕他再追问下去,她又赶紧转开话题:“我不会像之前那样每天监工,只会偶尔去看看进度。
我大部分时间,还是在市里,所以你不用担心。”
吴锦浩闻言,心里有些失落,轻声应道:“哦。”
两人开始认真地谈论工作,时间过得很快,谈了两个小时,吴锦浩才起身离开。
于卿吟把喝剩的茶水倒掉,然后仔细地洗完杯子。
这栋公寓已经接了自来水,用水很方便。
“砰砰砰!”
就在这时,门被敲得砰砰作响,声音急促而剧烈。
“来了。”于卿吟蹙了蹙眉,以为是吴锦浩忘了什么东西,去而复返。
可当她打开门,一桶臭水迎面泼在她脸上,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。
她还没看清是谁,那人就跑远了,只留下桶子掉落在地发出的“咚咚——”响声。
于卿吟勉强睁开眼,只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跑远。
她想追上去,可身上却传来一股恶臭,那人泼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水,她差点呕出来。
刚踏出一步,她还是关了门,先去洗了个澡,然后才报了警。
警察调查完取完证就走了,只剩下密斯,他一脸担忧地说:“怎么会这样?是谁竟然泼你粪水?”
“难道是江风荣?”密斯一提出来,就被于卿吟否认了:“不可能是他,是一个女人,能做出这种事情来,文化程度应该不高。”
说完,她就发现密斯蹙了蹙眉,似乎屏住了呼吸。
于卿吟无奈地摇头:“密斯,如果你受不了这个味就先走吧,不用管我。”
密斯用两根手指堵住鼻子,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着:“抱歉,于,虽然我喜欢你,但这个味道还是太冲了。”
“我会替你找到那个天杀的凶手,先走了。”
说完,那拥有大长腿的人步伐轻快,三两下就消失在了屋子门口。
于卿吟无奈地摇了摇头,心中暗道:这人还挺有趣的。
不过,她还是忍不住迟疑地凑近自己,仔细闻了闻身上的味道。
即便刚刚洗完澡,身上弥漫着沐浴露清新的玫瑰香味,可她总觉得隐隐有股臭味。
她皱了皱眉,一咬牙,又冲进浴室洗了个澡。
三天后,军区江边热闹非凡。
桥梁建造方案顺利通过,开工的日子终于到了。
开工当天,于卿吟早早来到了军区。
她手里提着一条烟,脸上带着微笑,热情地说:“大家辛苦了!”
她一边说着,一边逐个给大家发烟。
“哈秋!”
“哈秋!”
在于卿吟靠近的时候,周围的人接连打起了喷嚏。
有人忍不住抱怨:“于工,你这身上啥味儿啊,这么冲!”
于卿吟今天一直感觉身上有味道,为了遮盖,她往身上喷了好多香水,结果味道有些冲鼻了。
被大家指出来,她的脸一下子红了,尴尬极了。
但她还是强装镇定,笑着解释:“香水就是这个味啦。”她心里想着:哼,只能欺负这些男人不懂香水咯。
好不容易糊弄过这群人,这时,军队的卡车缓缓驶来。
为首的吴锦浩从吉普车里走了下来,他身姿挺拔,迈着稳健的步伐,来到了于卿吟身边。
他刚一走近,那浓郁的香水味便钻进了鼻子,他忍不住蹙了蹙眉,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。
他心里琢磨着,自己要说的话,她估计不爱听。
于卿吟看到他的表情,索性摆烂道:“想说什么就说吧。”
得到准许,吴锦浩挑了挑眉,开口道:“你是不是不小心打翻香水瓶了?”他还特意加了“不小心”三个字。
于卿吟一听,脸色沉了下来,语气有些不悦:“我没打翻香水瓶,但……算了。”一想起那天的事情,她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。
吴锦浩察觉到她的异样,直觉应该有事,便追问:“发生什么事情了?”
于卿吟思索了一瞬,觉得这事没准和建桥也有关,自己刚回国,哪会有什么私怨呢。
于是,她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。
吴锦浩听完,顿时愤怒起来,大声问道:“查清楚了吗?”
“没有。”于卿吟苦恼地摇了摇头。
而不远处,那群穿着军装的兵聚集在卡车上,偷偷看着这边。
“吴团在和谁说话呢,那个小姐真漂亮,就跟报纸上的摩登女郎一样。”
“我要是有这样的对象就好了。”
“看起来挺年轻的,说不定可以努力一下。”
众人你推我,我推你,都不想去搭讪。
最终,他们把目光投向了年级最小的小张,说:“小张,你去。”
小张被推了出来,没办法,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,紧张地喊了一声:“吴团长。”
于卿吟柔声问道:“有什么事吗?”
小张看着她甜美的笑脸,只觉得如沐春风。
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结结巴巴地说:“我代表我们团来……问问你有对象了吗?”
小张的话刚落,他就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冷了下来。
他搓了搓手臂,心里正疑惑怎么突然这么冷,一抬头,就瞥见吴锦浩冷肃的神色,正紧紧盯着他。
顿时,他浑身的肉都绷紧了,赶忙解释:“团长,对不起,我不是耍流氓,我是认真的。”
吴锦浩如鹰隼般的眸子冷冷地看着他,厉声说道:“认什么认,都给我干活去,回去做一百个俯卧撑,站军姿两小时。”
小张愣了一下,随即猛地敬了个军礼,大声回应:“是!”
然后,他迈着整齐的军步,转身离去。
他刚回到队伍,一群人就像闻到腥味的猫,立刻凑了上来,把他围在中间,七嘴八舌地八卦起来:“怎么样?怎么样?快说说啊!”
小张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,老老实实说道:“团长觉得我在耍流氓,罚我回去做一百个俯卧撑,还得站军姿两小时呢。”
众人听了,脸上都露出悻悻的表情。
可怜小张还天真地以为,吴团长生气仅仅是因为他耍流氓。
吴锦浩收回目光,一转头,就发现于卿吟正用审视的目光紧紧盯着他。
他心里不禁有些慌乱,不过面上依旧装出那副冷静的模样,问道:“为什么看着我?”
“我才要问你为什么呢!”于卿吟皱着眉头,语气带着质问,“就算他是耍流氓,你生什么气啊?”
吴锦浩神色严肃,只简单地说:“毫无军纪军律,该罚。”
于卿吟听了,眼底闪过一抹暗淡的光。
原来是这样啊。
她在心里暗自嘲笑自己,于卿吟,你在想什么呢?你在期待什么呀?他说要补偿你,又不是因为喜欢你。
你一回来他就来找你,也不代表他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感情。
所以,他并不是因为一个男人对你搭讪而吃醋。
想到这里,于卿吟努力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感觉压进心底。
这时,她瞥见一旁的工人正对着图纸发愁,便顺势走了过去,说道:“正好,我给你们讲讲图纸。”
说着,她迈着步子走了过去。
吴锦浩望着她的背影,敏锐地感觉到她生气了。
他心里有些疑惑,忍不住嘀咕:“为什么呢?”这时,在一旁看了全程的顾磊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,说道:“她一看就在躲着你。”
顾磊的话就像一记重锤,一下点醒了吴锦浩。
他决定不耻下问,拉着顾磊问道:“她为什么要躲着我?”
顾磊无奈地看着吴锦浩,反问道:“刚才你们在说什么?”
吴锦浩努力回忆起刚才的场景,眉头紧紧蹙在一起。
半晌,他忽然想到了什么,眉头蹙得更紧了,心里却不敢确定。
顾磊见他似乎想明白了,长叹一声,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语重心长地说:“你要是想复婚的话,这副木讷的样子可不行。”
吴锦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忙完了一天,于卿吟就回市里了。
之后好几天,她都没再和吴锦浩见面。
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,她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办公地点,不过单子倒是接了不少,这不,又接了一个百货大楼的项目。
这天,工地打来电话,工头在电话里着急地说:“于工,有些问题想问问您,您得当面来协商一下。”于卿吟犹豫了一会,才答应下来。
她开着自己那辆代步的桑塔纳来到了工地。
一下车,她就东张西望,看到来迎接的工头,连忙问道:“吴团长呢?”
工头笑着回答:“吴团长出任务去了,走了好几天啦。
您是有什么事找他吗?”
于卿吟摇摇头。
其实这几天,她也是刻意在躲避着吴锦浩。
见到吴锦浩没在工地上,她暗暗松了一口气。
两个小时后,于卿吟解决了工地上的事情。
她打开车门,正准备离开,视线里突然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。
正是明婉和吴锦浩。
两人面对面,脸上都挂着笑容,有说有笑的,那和谐的气氛,让旁人根本插不进去。
于卿吟心里一惊,暗自嘀咕:明婉为什么会在这里?她愣了愣,仿佛又看到桥梁被明婉动手脚而倒塌的场景。
这一刻,于卿吟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!“砰!”
于卿吟用力关上车门。
随后,她咬着牙,向着两人走了过去。
吴锦浩和明婉齐齐转过头,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于卿吟身上。
吴锦浩反应迅速,率先开了口:“于卿吟……”
于卿吟满脸气愤,眼睛死死地盯着吴锦浩,又猛地伸出手指向明婉,大声质问:“她怎么会在这里?”
吴锦浩一看她的模样,就知道她误会了。
他轻轻动了动薄唇,解释道:“我一来,就看见她已经在这儿了。”
于卿吟心里清楚,吴锦浩不会撒谎,这气啊,顿时就消了一半。
她转头看向不远处那个正朝这边探头探脑的工头,招了招手。
工头一溜烟跑过来,像个猴精似的,赶忙介绍:“这个是协会的江设计师介绍过来的。
因为她是个女的,我就安排她在这儿看管工地。”
“江设计师?是江风荣吗?!”于卿吟心里一惊,“明婉什么时候和江风荣扯上关系了?!”她也不啰嗦,直接说道:“我要解雇她。”
明婉听了,手紧紧地捏着身上那件旧旧的工服衣角,下唇被咬得泛白,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,哽咽着求情:“于工,看在锦浩的面子上,你不要赶我走,好不好?”
“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工作,要是你解雇我,我真的会活不下去的。”明婉说着,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,那模样,要多可怜有多可怜。
周围的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,纷纷投来目光。
于卿吟感觉自己又成了那个咄咄逼人、仗势欺人的坏女人。
这个场景,似曾相识。
五年前,她也曾经历过,那时的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。
可现在不一样了,她强大起来,不会再因为别人异样的眼光就胆怯、伤心。
“于卿吟。”这时,吴锦浩皱着眉头开了口。
于卿吟冷冷地看向他,问道:“你是想为她求情吗?”
吴锦浩被噎了一下,看着于卿吟冷冰冰的眼神,目光变得深邃起来。
他真的不喜欢她这样看自己。
“我还没说话呢,你就觉得我想替她求情?”
于卿吟的神色缓和了一些,说:“不是就好。”
明婉没想到于卿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解雇她,又难堪又委屈,“哇”地一声哭了出来:“我没有做错什么,我也不会跟你抢锦浩的,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?”
周围的人听了,顿时对着于卿吟指指点点。
“原来是私人恩怨。”
“这于工看着像个读书人,怎么这么不讲道理,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。
你这解雇她,不是不给人家姑娘活路吗?”
于卿吟听着这些议论,胸口剧烈起伏。
她知道这些人什么都不了解,也不怪他们。
她正准备说话,就听见吴锦浩颇有气势的声音响起:“都闭嘴!”
于卿吟一愣,就看见吴锦浩站到了她面前。
吴锦浩清冽浑厚的声音响起:“明婉,人要脸。
你之前恶意篡改数据,让桥倒塌,差点害死百来号人,我们不能让你在这里工作。”
坐牢的事情,吴锦浩没当众说出来,算是给明婉留了点面子。
于卿吟呆呆地看着吴锦浩宽阔挺拔的后背,觉得他就像一座山,能给人安全感。
她怎么也没想到,有一天这座山会挡在自己面前。
明婉脸色惨白,问道:“难道我就不能有悔改的机会吗?”
工人们听到明婉差点害死百来号人,也不管她可怜不可怜了,都不说话了。
就连工头的脸色也变了,直接把明婉赶走。
工地重新恢复了安静。
于卿吟敏锐地察觉到吴锦浩那紧紧锁定她的视线,顿时,一种不自在的感觉如小虫子般在她心间乱爬。
她的脸颊微微泛红,眼神也有些闪躲,连忙说道:“我该走了。”
她刻意避开他的目光,头低得都快贴到地上了,匆匆忙忙地朝着车子走去。
刚伸手拉开车门,突然,另一只手比她更快,“啪”地一声撑在门边,接着用力往里一压。
“砰!”车门被重重关上。
于卿吟整个人被壁咚在吴锦浩和冰冷的车壁之间,一边是吴锦浩身上散发的温热气息,一边是车壁传来的阵阵寒意,冷热交替,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这时,身后传来吴锦浩清冽低沉的声音,犹如低沉的大提琴声在她耳边响起:“你为什么在躲着我?”
此时正值冰雪消融之际,那片雪地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,能吸收一切噪音。
于卿吟只感觉周围安静极了,安静得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。
她心里想着要躲开,可车门被关上了,吴锦浩的手还撑在上面,她根本打不开。
而身后的吴锦浩,那气势就像一座大山,压得她喘不过气来。
无奈之下,她一狠心,咬了咬嘴唇,缓缓转过身,面对着吴锦浩,强装镇定地说道:“我为什么要躲你?”
吴锦浩那咬定人就不放松的眼神,像两束锐利的光,直直地盯着她。
明明还没入春,天气依旧寒冷,可于卿吟却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,仿佛被火烤着一般。
就在这时,吴锦浩突然松开了手,站直了身体,目光真诚地看着她,说道:“既然你没在躲着我,那明天你有没有空,我们见个面吧?”
于卿吟留了个心眼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,问道:“什么事?”
吴锦浩神秘地笑了笑,说道:“等明天你就知道了,下午五点,我去接你。”
约好后,吴锦浩很绅士地亲自给于卿吟打开车门,做了个请的手势。
于卿吟也没再犹豫,立马上车离开了。
吴锦浩站在原地,看着车子扬长而去,脸上挂着微笑,轻轻招手。
而这边,江风荣开车来接明婉。
他一下车,就看到明婉正伤心地哭着,泪水在她的脸颊上肆意流淌。
他的心猛地一紧,连忙跑上前,焦急地问道:“婉婉,你怎么了?”
明婉红着眼,抽抽搭搭地说道:“今天于卿吟去工地上,看到我,就把我解雇了。”
江风荣听了,目光瞬间变得狠厉起来,咬牙切齿地说道:“这个女人。”
随即,他看向明婉,目光中满是疼惜,温柔地说道:“你放心,婉婉,你就先住到我家去。”
明婉和江风荣是一个村里出来的,两人还是同学。
读书时,江风荣因为长相问题,没少被同学们嘲笑,那时候,只有明婉一个人对他好。
可以说,明婉是他心中的白月光。
只不过,明婉家重男轻女,她只读完高中,就出来打工了。
而江风荣成绩优异,后来还出国留学,两人就此失去了联系。
江风荣没想到,多年后,两人竟然再续前缘。
明婉本来没想答应住到江风荣家里的,但跟着他回家后,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。
他家的房子是独栋的,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尖顶,一看就是洋人风格。
一进屋,还有保姆热情地迎上来。
明婉被这一切震慑住了,站在那里,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,显得有些拘谨。
江风荣趁机握住她的手,眼神里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,说道:“婉婉,你就放心在这里住,住多久都没关系。”
明婉羞涩地低下头,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第二天,下午五点。
于卿吟准时下楼,就看到吴锦浩的吉普车稳稳地停在楼下。
吴锦浩眼尖地看到了她,连忙拉开副驾驶的车门。
于卿吟上了车,熟练地系上安全带,转头问驾驶座的吴锦浩:“要去哪?”
吴锦浩微微一笑,说道:“去看房子。”说完,一脚油门,车子便启动了。
很快,吴锦浩就带着于卿吟来到了一座民房。
这里是老城区,还保留着一些从前法租界的建筑特色。
那些古老的建筑,就像一位位沉默的老人,诉说着曾经的故事。
在吴锦浩的带领下,两人进入了其中一栋。
木质的地板,踩上去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音。
里面有大大的办公桌椅,一切看起来干净整洁。
“我听说你打算开公司,但没找到合适的办公地点,拿这里当办公室,怎么样?”
温润的男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响起,正是吴锦浩。
于卿吟脸上原本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瞬间僵住,就像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。
其实于卿吟心里也有着同样的打算,可当吴锦浩把这话说出口时,她的心头莫名涌起一股抗拒,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两人之间。
“不用了。”于卿吟干脆地拒绝,声音有些生硬。
吴锦浩眉头微微一蹙,深邃的眼底满是疑惑,他不解地问道:“为什么?不喜欢这里吗?”
于卿吟抬眸看向他,眼神复杂:“没有不喜欢,只是……”
话到嘴边,她却怎么也问不出来。
内心的纠结让她乱了分寸,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,于是转身就要走,“我先走了。”
说完,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,一个劲地往外冲。
刚走出大门,凛冽的冷风如冰刃般扑面而来,冻得她打了个寒颤。
突然,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她的肩膀,巨大的力量让她整个人被拉得翻转了身体。
于卿吟慌乱地对上吴锦浩冷凝的眸子,那眼神仿佛藏着无尽的怒火。
“于卿吟,我的好意,就让你这么难接受吗?”吴锦浩的声音低沉而压抑。
“没有。”于卿吟急忙否认,话锋一转,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合适的词语,“只是你做的这一切,不符合你的人设。”
于卿吟的话刚落,就听吴锦浩掷地有声地说道:“因为我喜欢你!我想对你好!”
这几个字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,于卿吟只觉震耳欲聋,她呆呆地看着吴锦浩,眼神中满是惊愕。
“砰、砰!”于卿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,仿佛要冲破胸膛。
两人陷入了沉默,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
吴锦浩又重复了一遍,语气低沉暗哑,带着一丝祈求:“我喜欢你,我想对你好,有错吗?”
于卿吟心头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,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,眼眶一点点泛红,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。
“你说你喜欢我?”于卿吟开口,声音竟有些哽咽,仿佛压抑了许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。
吴锦浩郑重点头,眼神坚定而真诚。
于卿吟的思绪瞬间飘远,她回顾了两辈子以来经历的一切。
前世,她为了吴锦浩放下了自己的工作,全心全意地围着他转。
那个时候,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出世了,可她却从未得到过一句感谢。
这辈子,历经了那么多的痛苦和磨难,如今竟然得到了他一句喜欢。
这究竟是喜欢,还是愧疚?现在说想对她好了,可她真的还需要吗?
想到这里,于卿吟心底的愤怒如火山般爆发,她用力将吴锦浩推开,大声说道:“吴锦浩,你听好了,你的喜欢,我不稀罕!”
吴锦浩嘴唇轻颤,眉上像是染了一层白霜,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。
于卿吟毫不保留地发泄着心中的怒火:“吴锦浩,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!喜欢我为什么要对别的女人好,选择伤害我。”
“我的心被你伤得遍体鳞伤,你究竟是喜欢我,还是因为我和你离婚了?”
于卿吟很确定,上辈子自己没有离开吴锦浩,他根本不会有这一出。
吴锦浩心口一痛,急切地问道:“这关离婚什么事?”
于卿吟冷笑一声,眼中满是嘲讽:“因为我离开了你,明婉也好,我也好,没有娶到明婉,你可以留着和明婉的通信一辈子,我离开了你,你也可以对我念念不忘。”
“吴锦浩,你这不是喜欢,你这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罢了。”
这几个字重重地砸在吴锦浩心头,他呼吸变得粗重,胸膛剧烈起伏。
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留着和明婉的通信一辈子,而且他根本不会做这些事。
可回想起于卿吟当初痛苦的样子,他的心中竟涌起一丝后悔,他在心底默默骂自己:是他活该!
就在他愣神的时候,于卿吟转身就跑了。
于卿吟跑出了好远,才停下来。
眼泪倔强地挂在眼角,她抬手擦了一把,将眼泪擦干净。
她等了吴锦浩两辈子的告白,如今总算是听到了。
可奇怪的是,她心里没了高兴和期待,只剩下满心的生气。
为自己这两辈子的等待感到不值。
她没开车来,只能无奈地走着回家。
走着走着,一辆吉普“滴滴——”两声,停到了她面前。
车鸣笛的声音清脆,车窗缓缓摇下,露出吴锦浩那张冷峻的面孔。
他面无表情地说:“上车。”
于卿吟压根不想和他待在一起,只低头自顾自地往前走。
车子却不紧不慢地跟着她。
于卿吟心里一急,快速走了两步,结果走得太急,“哎哟”一声,崴到了脚。
脚腕处传来一阵剧痛,她疼得眉头紧皱,根本没办法再走路。
这时,她又瞥见了路边那辆紧紧跟着的吉普车。
犹豫了一下,她还是拉开车门,坐了上去。
坐在副驾驶上,她面色怒意未消,还有些尴尬,说道:“谢谢,但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了。”
吴锦浩一言不发,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,开车前行。
很快,就到了公寓楼下。
于卿吟自顾自地下车。
这吉普车很高,她下车都费了好大劲。
好不容易下了车,却发现脚疼得根本难以前行。
“咔哒。”吴锦浩解开安全带。
于卿吟就看到吴锦浩在她面前蹲下身来。
看着他宽厚的背,于卿吟明白他的意思,她嘴一抿,默默绕开,倔强地说:“不用。”
说着,她努力站直身体,强忍着疼痛,装作若无其事,想要健步如飞。
可实际上,脚就像是被千万根针扎一样,钻心地疼。
可下一秒,于卿吟双脚离地,只觉一阵天旋地转,就被吴锦浩打横抱起。
她浑身都充斥着吴锦浩身上那股清冽的味道。
“啊,吴锦浩,你放我下来!”于卿吟蹬着双腿,使劲挣扎。
可吴锦浩双臂稳如铁壁,丝毫没动。
就这样,吴锦浩稳稳地抱着她上了楼。
一口气上到四楼,他都不带喘的。
这就是军人的魅力啊。
要是放在平常,于卿吟怎么也要留吴锦浩喝口热茶。
可眼下,她没那个心情。
一开门,她就站在门口,不动声色地挡住门缝,冷冷地说:“就不留你了,吴团长,请回吧。”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,十分明显。
吴锦浩肉眼可见地失落,他皱了皱眉,还是叮嘱道:“你的脚,用冰块敷一下,不要就这样放着。”
顿了顿,他又接着说:“这几天不要穿高跟鞋了,也不要开车。
如果要买什么,或者做点什么,你就叫我……”
话到一半,他知道她不会叫他,便改了口:“或者叫别人帮你。”
于卿吟点了点头,随即“啪”的一下,把门关上了。
吴锦浩黑眸闪了闪,无奈地转身离开。
屋内,一片宁静。
这宁静将于卿吟的心跳声衬托得异常大声。
她再也无法忽视,捧着自己的心,渐渐的,从脖颈处升起一股热意。
而另一边,吴锦浩回到了军区军属大院。
天色已经暗了下来,虽然装了路灯,但灯光不是很亮。
这里是五年前两个人的家。
可现在,他推开门,一股冷寂扑面而来,地面扬起些许灰尘。
“啪嗒。”吴锦浩打开灯,昏黄的灯光慢慢驱散了黑暗。
他径直来到次卧,打开衣柜。
柜子上,满满的贴着剪下来的报纸。
上面的内容全都是和于卿吟有关的。
“美女建筑设计师初次展露头角。”
“于卿吟与华尔街青年才俊的约会。”
也有两人的照片,只是另一边男人的照片被裁了下来,只留下于卿吟的照片。
这些年来,吴锦浩一直保持着一个习惯。
每周,他都会特意去报刊亭,精心挑选几份国际报纸。
回到家后,他会小心翼翼地坐在书桌前,逐页翻阅报纸,眼睛紧紧盯着每一个角落,将上面关于于卿吟的只言片语都仔细剪裁下来。
他把这些剪报整齐地放进一个精致的盒子里,就像对待最珍贵的宝贝一样。
只是于卿吟毕竟不是明星,报纸上关于她的新闻总是少得可怜。
只有当她在国际上拿到大奖的时候,报纸上才会出现她的名字和照片。
即便如此,吴锦浩也从未放弃过这个习惯,这一坚持,就是五年之久。
他心里早就明白,于卿吟早已悄悄地藏进了他心底深处,这份感情,根本就不是什么愧疚。
不知道看了多久,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,顾磊走了进来。
他看到吴锦浩,有些惊讶地说:“你在这里啊?”
顾磊的目光也落在了衣柜上摆放的剪报上,他微微摇了摇头,然后走到吴锦浩身边,靠着衣柜站着,双手插进兜里。
他调侃道:“没想到你这么痴情啊。”
吴锦浩沉默了片刻,点燃一根烟,声音有些沙哑地问:“你来有什么事?”
顾磊也叼起一根烟,点上火,慢悠悠地说:“我来告诉你,你让我帮忙查的事情有结果了。”
吴锦浩眼神一凛,追问道:“查到了?谁干的?”
顾磊深吸一口烟,缓缓说道:“泼前嫂子脏水的人,逃跑时被楼下的一个居民看到了。
一开始那人收了封口费,死活不愿意说。
后来我亮出身份,她才肯开口。”
“谁?”吴锦浩目光沉了沉,那上过战场的军人,眼神中带着的嗜杀令人胆寒。
两人对视了一眼,顾磊吐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。
于卿吟家门口。
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提着一桶脏水,慢慢靠近于卿吟家的门。
那人左右张望了一下,确认周围没人后,才轻轻敲了敲门。
“来了,稍等。”屋里传来于卿吟无知觉的声音。
脚步声渐渐近了,鬼鬼祟祟的身影紧张起来,紧紧提着桶,做好了准备,心底一阵激动。
可就在这时,身后突然传来吴锦浩低沉而威严的声音:“住手!”
那人被吓了一跳,手一松,那桶脏水就这样落在地上,桶子砸在地上,脏水溅了起来,全部都淋在了她自己身上!
空气中一片寂静。
就在这时,于卿吟打开门,眼前的场景让她愣住了:明婉站在门口,脚下满地污秽,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。
而吴锦浩浑身散发着冷厉的气息,站在不远处。
看到这一幕,于卿吟瞬间明白了什么,她惊讶地喊道:“明婉?!上次是你泼我?”
明婉没想到会被发现,脸色一变,转身就跑。
可她怎么跑得过吴锦浩,才刚跑了两步,就被吴锦浩一把抓住了。
吴锦浩正义凛然地说:“别跑,跟我去警察局。”
明婉拼命挣扎着,大声喊道:“放开我!你凭什么抓我!”
可她的挣扎根本没用,吴锦浩紧紧拽住她的手,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。
很快,吴锦浩就将明婉扭送到了警局,于卿吟也跟着去了。
警察局里,警察看到吴锦浩身上那身绿色的军装,立刻不敢敷衍。
一个警察抓着明婉,大声骂道:“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,你这叫违反社会安全秩序,是要坐牢的。”
这个年代的警察还很简单粗暴,并不是用以德服人。
明婉哭得楚楚可怜,辩解说:“警官,我没有,是他们污蔑我,你看我身上,是他们先泼的我。”
从前,她用这幅面孔不知道骗了多少人,可现在她身上隐隐散发着臭味。
警官们纷纷嫌恶地捂住鼻子。
明婉触及他们嫌恶的眼神,也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窘境,真心实意地哭了出来。
双方各执一词,警察们只说:“让人保释你吧。”
接着,警察迈着有些迟疑的步伐,来到了于卿吟和吴锦浩面前。
他规规矩矩地站定,脸上带着一丝忐忑,说道:“吴团长,于小姐,明婉那姑娘死活不承认。
不过呢,证据确凿摆在那儿。
只是这事儿毕竟不算重罪,我们只能让人来交取保释金,这事儿就这么了了,您们看……?”
警察心里那叫一个惴惴不安,眼睛时不时偷偷瞟向吴锦浩,深怕这位吴团长不满意这个结果。
吴锦浩转头看向于卿吟,温和地说:“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,我相信给她个警告后,她会收敛的。”
于卿吟其实心里很是不满,眉头微微皱起,但也知道只能是这个结果了。
她冷哼一声,说:“她要是会收敛,坐完牢出来,就不会再做任何违反乱纪的事儿。”
说完,她故意带着嘲讽的眼神看着吴锦浩,调侃道:“你百般维护的初恋,还惦记了她一辈子呢。”
吴锦浩不由摸了摸鼻子,有点尴尬,随即一本正经地解释:“我哪有惦记她一辈子啊。
分手后,我们就只是普通同志关系。
我帮她,也只是因为她那可怜的身世。”
他怕于卿吟不信,又赶紧补充:“除此之外,没有任何暧昧关系。”说着,还举起三根手指,严肃地说:“我用主席的名义发誓,要是我胡言乱语,就被党驱逐。”
于卿吟看着他,心里有些松动,就好像一颗嫩芽在心底破土而出。
两人四目相对,正欲说些什么。
这时,警察带着赎明婉的人来了。
于卿吟眼角一撇,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“是江风荣!”于卿吟心里一惊。
江风荣也看到了于卿吟,脚步一顿。
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碰撞,那气氛,就像擦出了火花。
江风荣狠狠剜了于卿吟一眼,然后急忙向着屋内跑去,一脸担忧地喊着:“婉婉,你没事吧?怎么闹到警局来了?”
明婉像是看到了救星,一下子揪住江风荣的衣角,带着哭腔说:“阿荣,我好害怕。”
江风荣满是心疼地伸手,刚要揽她入怀,突然一股恶臭袭来。
他皱起鼻子,嫌弃地说:“什么味道?”
明婉浑身一僵,脸上满是尴尬。
而门外,于卿吟和吴锦浩把这一幕看在眼里。
于卿吟心底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。
于卿吟小声对吴锦浩说:“江风荣针对我,恐怕不止是因为项目,还是为了替明婉报复我。
看来以后,得小心点了。”
吴锦浩摇了摇头,表示不知道。
于卿吟故意打趣:“好歹是情敌,你真没见过?”
吴锦浩听了,微微蹙眉。
于卿吟觉得有趣,刚想再逗逗他,就听见屋内传来明婉一声凄厉的尖叫:“啊——”
于卿吟和吴锦浩之间的气氛顿时被打破,两人齐齐望向门内。
只见明婉歪倒在桌子脚上,脸上满是痛苦。
江风荣站在离明婉很远的地方,大声问:“对不起,婉婉,你没事吧?痛不痛?”可他虽然看起来很担忧,却没有要走进的意思。
霎时,于卿吟就明白过来,江风荣肯定是嫌弃明婉身上的臭味,所以把她推开了。
她心里暗自想着:“我还以为江风荣有多深情,原来也不过如此。
这个世界上,还有深情的男人吗?”
“我们走吧。”正当于卿吟沉思时,吴锦浩开口说道。
于卿吟回过神来,和吴锦浩一起离开。
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,很快就回到了于卿吟家。
到了家门口,于卿吟看着那滩东西,皱起了眉头:“这还有一滩东西要处理,放在这儿臭气熏天的。”
正当于卿吟苦恼时,就看见吴锦浩开始脱军装,只剩下里面的白衬衣。
随后,吴锦浩将那件黑色的外套递到于卿吟面前,嘴角微微上扬,带着点随意的语气说:“帮我拿一下。”
于卿吟轻轻抱住他的外套,那外套暖烘烘的,刚一碰到她的手,一股暖流就传了过来。
紧接着,她就瞧见吴锦浩把袖子慢慢挽起,动作很是随意。
小麦色的肌肤下,紧实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。
于卿吟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。
“拖把在哪?”吴锦浩低沉的声音响起。
于卿吟回过神来,连忙说道:“我这就去给你找。”说完便快步进屋。
不一会儿,她拿着拖把走出来,递给吴锦浩,“给你。”
吴锦浩弯腰开始拖地,白色的衬衣紧紧贴在身上,将他的肌肉线条完美地勾勒出来。
尤其是他弯下腰时,腹部有力的线条展现无遗。
于卿吟不禁心想:干活的男人最有魅力。
不知不觉间,于卿吟看得入了迷,思绪飘到了前世,想起两人的夫妻生活。
他们在一起的次数不算多,吴锦浩总是待在部队。
她是怀孕后才住进家属院的。
怀孕的时候自然不能有夫妻生活,后来生了孩子好久,才有过一次,结果又怀孕了。
床笫之间,男人性感的身材,强而有力的腰腹力量,冷峻的表情,顺着脸颊滑落至下颚的汗珠,还有那粗重的喘息声……
就在这时,于卿吟看到吴锦浩解开了最上方的扣子,精致的锁骨露了出来。
一瞬间,她只觉得血气上涌,鼻子一阵湿润。
她抬手一摸,竟是血!
于卿吟偷偷瞥了一眼吴锦浩,见他没看这边,赶忙仰着头回屋找纸巾。
刚用纸巾堵住鼻子,忽然,身后传来一股炙热的气息,吴锦浩的声音响起:“搞好了,我能在这里洗个澡吗?”
“你怎么了?”吴锦浩关切地问,说着便伸手要去摸她的脑袋。
于卿吟慌乱地将他推开,假装生气地说:“我没事,你快去洗澡吧,臭烘烘的。”说完,就把他推进了浴室。
不一会儿,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。
于卿吟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十分钟后,于卿吟敲响了浴室的门,轻声说:“你等会洗完澡穿这件衣服。”说着,将一身衣服递了过去。
门开了一条缝,一只青筋暴起的手伸出来,将衣服接了过去。
一分钟后,门开了。
“今天谢谢你,我准备了些,些……”于卿吟转头看去,话突然停住了。
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劲瘦的窄腰。
吴锦浩挟着水汽从浴室走了出来,腰间只堪堪挂了条浴巾。
水珠从胸膛滚落,到了腰身,最后消失在性感的人鱼线下。
往上看,利眉冷眸,如同被精雕细琢一般,线条利落!
空气寂静了几秒,浴室的热水气蒸腾而出。
半晌,于卿吟压下脸红,大喊:“你怎么不穿衣服?我不是给你一套衣服?”
吴锦浩眸色冰冷,冷冷地说:“我不穿别的男人穿过的衣服。”
“什么别的男人穿过的衣服?”于卿吟一脸无语,随即想起那套衣服,“你说刚才那套?那是我下去买的。”
吴锦浩身上的冰冷气息消散了些,屋内温度似乎升高了几度。
“所以,没有别的男人?”他问道。
于卿吟心底升起一股怒意,大声说:“我有没有别的男人,不需要向你解释。”
吴锦浩站在那里没动,薄唇轻启,沉声说:“于卿吟。”
于卿吟看着他,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。
吴锦浩站得笔直,双手自然下垂,紧贴在浴袍两侧。
因为平常习惯了军姿,所以姿势挺拔,赏心悦目。
“我会以复婚为目的,追求你。
你对我有什么不满,或者我哪里没做好,你都可以说出来,我会一一改正。”吴锦浩一本正经地说。
他说话的样子,就像在开大会做检讨,正式得不行。
于卿吟怔愣在原地,心乱如麻,不知如何是好。
其实,她心里也并不排斥。
迟迟等不到于卿吟的回答,吴锦浩目光越发深沉:“我不会放弃的。”
说完,吴锦浩转身快步走进浴室。
浴室里传来一阵水流声和衣物摩擦的窸窣声。
不一会儿,他换好衣服走了出来,只见于卿吟正坐在柔软的沙发上,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抱枕,眼神呆呆地望着前方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“我走了。”吴锦浩轻声说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。
说完,他打开门,头也不回地离去。
屋内原本弥漫的热气,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抽走,变得冰冷起来。
于卿吟轻轻叹息了一声,将脸埋进枕头里,鼻尖传来枕头熟悉的香气。
没想到吴锦浩竟然会说喜欢她,于卿吟心里有些慌乱。
奇怪的是,她似乎并没有那么排斥。
只是,在她好不容易对这段感情死心之后,吴锦浩竟然说要以复婚为目的,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。
不过,于卿吟也没想到吴锦浩行动如此迅速。
他很快就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。
经过几天的努力,于卿吟精心设计好了百货商场的图纸。
她看了看图纸,满意地点点头,心想:这次应该没问题了。
然后,她便带着图纸去见客户。
饭店里,悠扬的音乐轻轻回荡。
于卿吟看了看手表,十点半,比和客户约的时间还早了一些。
她迈着自信的步伐走进饭店,朝着预订的位置走去。
可当她走近,却惊讶地发现,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和她的客户坐在那里。
是江风荣!他正得意地笑着,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,朝着于卿吟招手,那笑容里满是挑衅。
于卿吟心里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,她皱了皱眉头,还是走上前去。
她的客户王老板一脸尴尬地望着她,搓了搓手,说道:“于小姐,不好意思啊,我已经决定和这位江先生合作了。”
“你们都是建筑协会的人,肥水不流外人田,和谁合作意义都一样。”王老板又补充道,脸上堆满了笑容。
这话让于卿吟心里窝火,但又不好发作,她可不能让人以为建筑协会的人都是没素质的。
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,挤出一丝微笑,问道:“王老板,我能问下为什么吗?”
王老板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,咧开嘴笑了笑,露出那口泛黄的牙齿,说道:“这个嘛,江先生的未婚妻是鸿发建材厂的千金。”
一句话,道明了缘由。
于卿吟瞬间明白过来,有人好办事,江风荣有这样的背景,自然能拿到很多大单子,对他本人、建材厂以及客户来说,都是有利可图的。
王老板站起身来,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说道:“好了,我还有事,先走了。
这顿饭,我请你们。”
说完,他从腰间的包里掏出几张票子,放在桌上,然后大腹便便地离开了。
于卿吟微笑着送走了王老板,可当她转过头,看向江风荣时,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。
江风荣站起身来,双手用力敲了一下桌子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,一脸得意地告诫道:“以后你谈什么单,我就抢什么单,我一定会让你在国内混不下去。”
“还有友情告诫你,你是抢不过我的!”江风荣说完,扔下狠话,便趾高气扬地离去了。
于卿吟感觉自己的脸上仿佛被重重打了一巴掌,火辣辣地疼。
看着江风荣离去的背影,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。
江风荣是打定主意要和她作对了吗?她紧紧咬着嘴唇,心里想: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。
他的未婚妻,知道他和明婉的事情吗?想到这里,于卿吟决定调查一下鸿发建材厂的千金刘淑。
其实,于卿吟也听说过刘淑,只是一直没有接触过。
听说刘淑虽然是女孩子,但非常能干,帮着爸爸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。
两天后,于卿吟来到了建材厂。
她走进工厂,里面机器轰鸣,工人们正忙碌地工作着。
厂里的管事热情地迎上来,问道:“于小姐,您想要什么样的材料?要是没有满意的,还可以定制。”
“定制?”定制这两个字引起了于卿吟的注意。
这年头,大家都追求批量生产,讲究高效率。
谁还会在意什么造型不造型的呀?定制的情况其实少之又少,不过在国外倒是挺常见的。
要是鸿发建材能成为第一家定制工厂,那档次一下子就上去了。
管事的赶忙附和:“是啊,定制这个想法,是我们大小姐提出来的,目前还在试营阶段呢。”
“我想见见你们大小姐,可以吗?”于卿吟礼貌地提出请求。
管事的面露难色,正打算委婉拒绝。
就在这时,一道颇有威严的女声传来:“谁要见我?”
于卿吟和管事的齐齐回头。
管事的立马恭敬喊道:“大小姐!”
于卿吟和刘淑四目相对。
于卿吟瞬间觉得,照片根本没能拍出刘淑的神韵。
她走上前,伸出手,笑着说:“你好,你比照片上更……有气势。”
刘淑听到夸奖,眉梢染上一丝喜悦,也伸出手握住于卿吟的手,好奇问道:“一般人都会夸漂亮,你很不错。
你是?”
“谢谢。”于卿吟勾着唇,自我介绍道,“我是建筑协会的设计师于卿吟,刚从国外回来。
现在我正忙着建造跨江大桥的项目呢。”
于卿吟详细地介绍自己,就是想表明自己有资格和刘淑谈判。
刘淑脸色一变,眉眼上挑,说道:“是你。
之前江风荣跟我抱怨过,就是你抢走了他的项目。”
看着刘淑的神情,于卿吟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难道自己猜错了?刘淑是站在江风荣那边的?
“刘叔,你下去,我来跟她谈。”刘淑果断地让管事的下去,然后带着于卿吟往办公室走去。
两人来到办公室。
刘淑坐在老板椅上,指了指对面的椅子,说:“坐。”
接着,刘淑问道:“如果你想要定制款,可以给我说说你的想法?”
于卿吟坐下,认真地说:“其实我来找你,是有其他事。
这个时代的女人,大多逃不过嫁人生子的命运。
我知道你在经商方面特别有天赋,把这个厂子经营得有声有色,比你弟弟出色多了。”
刘淑看着于卿吟,眼神渐渐冷了下来,质问:“你调查我?”
于卿吟双手一摊,说道:“这些事情,难道还需要调查吗?”
刘淑的眼神稍微松懈了一些。
于卿吟接着又说:“不过我确实调查过你。
你和江风荣订婚三年了,原本早就定好的婚期一拖再拖。
这都是因为你们之间有商业往来,一直没机会解除婚约。”
“而我,就是来给你送这个机会的。”于卿吟慷慨激昂地说道。
说完,她仔细观察着刘淑的表情。
看到刘淑表情有所松动,于卿吟知道自己成功了,伸出手,兴奋地说:“合作愉快!”
刘淑也伸出手回握,冷静地说:“先别着急,你有什么想法?”
“我只能送你一个把柄。”于卿吟把江风荣和明婉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。
刘淑听后很生气,但并非是因为被背叛。
她一脸失望地看着于卿吟,说道:“只是一件风流韵事,对我们的婚事造不成什么影响。”
于卿吟心里明白,但凡和利益挂钩的事情,自然要用利益来打动。
“我跟明婉之间有些过节,如今江风荣为了明婉来对付我。”于卿吟眉头紧锁,语气带着几分忧虑,“要是因为一个别的女人损害了鸿发的利益,你父亲自然会同意你解除婚约。”
刘淑微微点头,眼中闪过一丝赞同:“这倒是可行。”
两人谈完后,刘淑看着于卿吟,脸上露出赞许的神情:“你这人挺坦诚的。”于卿吟起身准备离开,刘淑送她到门口,笑着说:“我等你好消息。”
“再见。”于卿吟轻声回应,转身离去。
此后的几天,于卿吟开启了接单又丢单的日子。
那些单子,无一例外全被江风荣抢去。
他甚至还盯上了军区的项目。
很快,于卿吟落魄的消息就在圈子里传开了。
这天,于卿吟待在家里,享受着难得的清闲。
突然,她的大哥大响了起来。
她赶忙接起:“喂。”
那边传来密斯那富有磁性的声音:“今晚我在缇莉西餐厅定好了位置,能邀请美丽的女士一起用餐吗?”
听到密斯的声音,于卿吟心底莫名涌起一股失落,一时竟有些发呆。
“于?”密斯的声音再次传来。
于卿吟这才回过神来,有些慌乱地回答:“啊,好。”
答应下来后,大哥大就再没响过。
晚上,于卿吟精心换上一条漂亮的裙子,准备出门。
走到楼下,就看到密斯已经在等着了。
密斯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,长长的卷发经过仔细打理,别在耳后,用夹子夹住。
那消瘦的脸颊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好看,走在大街上,回头率肯定百分百。
密斯走上前,牵住她的手,轻轻放在唇边亲吻:“今天你真漂亮。”
于卿吟微微一笑,随后轻轻将手抽出来:“我们走吧。”
半小时后,两人来到了缇莉西餐厅。
进去后,密斯拉着她往座位走去。
他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:“请坐。”
“谢谢。”于卿吟轻声道谢,捋了捋裙摆,坐了下来。
很快,于卿吟就忍不住说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:“密斯,这段时间江风荣在协会怎么样?”
“这段时间,他很得意。”密斯回答道。
于卿吟还想再问些什么,忽然,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从身后传来。
她转头一看,有人拉着小提琴,还有人用餐车推着花向她走来。
她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,回头就瞧见密斯正用深情的眼神看着自己。
“密斯?”于卿吟疑惑地唤了一声。
“嘘!”密斯伸手抵住唇,示意她不要说话,“今天是约会,我不想聊工作上的事。”
说着,密斯起身拿起餐车上的玫瑰,递到她面前:“鲜花,配美人。”
于卿吟有些怔怔地接过玫瑰。
接着,就被密斯拉了起来:“一起来跳舞吧。”
“我不……”于卿吟还没来得及拒绝,就被密斯拉去跳舞了。
她只能赶紧把花放在座位上,被他拉扯着走向舞池。
跳舞时,两人身体贴着身体。
其实五年了,于卿吟还是没能适应,她实在接受不了和一个男人靠得这么近。
她正不动声色地想离密斯远一点,可密斯却忽然单膝跪下,从怀中掏出一枚钻石戒指。
他仰着头,眸子像一汪深泉,格外深情。
“于,你愿意嫁给我吗?”
闪烁的烛光中,气氛浪漫。
于卿吟呆呆地站在原地,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一幕,整个人都惊得不行。
虽说她已经历经了一生,可碰到这种事儿,还是紧张得磕磕巴巴。
她结结巴巴地说道:“密斯,你……你是在开玩笑的,对吧?”
密斯深情地看着她,又重复了一遍:“我没开玩笑,于。
从我第一次见到你,就被你深深吸引了。
只有你这样智慧与美丽并存的女子,才配得上我。”
周围的顾客们开始起哄,扯着嗓子喊:“嫁给他,嫁给他!”
于卿吟尴尬极了,连忙用手捂住脸。
要说于卿吟和密斯的相识过程,那可真是充满了戏剧性。
密斯在建筑设计界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,但他也有着才子和外国人高傲的毛病,既看不起华人,也看不起女人。
而于卿吟呢,这两点她都占了。
后来,于卿吟花了整整两个星期,费尽口舌才说服密斯同意她参与项目,又用自己的实力狠狠打了他的脸,这才获得了他的认可。
尽管密斯跟于卿吟说了好多次喜欢她,想娶她,可于卿吟压根没当回事。
为啥呢?因为五年前,密斯身边的女伴就没断过。
就说每次早上于卿吟去和他谈工作,在他公寓里,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不同类型的外国女人从他卧室走出来。
所以于卿吟一直只把他当成上司。
可这一刻,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军区里,吴锦浩刚处理完军队上的事儿,回到部队宿舍。
顾磊赶忙凑过来,对他说:“这些天你去上面了,我帮你盯着工地呢。
听工地上的人说,你前妻……于小姐,最近有人抢了她好多生意,在这儿生活不下去,打算出国了。”
话还没说完呢,顾磊就对上了吴锦浩射过来的凌厉眼神,吓得他赶紧改了口,称呼“于小姐”。
吴锦浩这才收回视线,问道:“怎么回事?”
顾磊把自己知道的事儿,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。
他知道吴锦浩肯定会关心这事,还特意去市里找人打听了一番。
他把事情说得挺严重,还稍微添油加醋了一下。
吴锦浩一听,连收拾都没来得及,抓起帽子就急匆匆地往外走。
顾磊在后面喊了句:“我有什么好处?”可这话被风给淹没了。
“轰隆隆——”
吴锦浩开着吉普停在于卿吟小区楼下,刚熄了火,就瞧见一辆车停在了他面前。
于卿吟和密斯从车上走了下来。
这辈子,于卿吟是满意的。
而明婉,于卿吟也没有刻意去关注,但刘淑告诉她,明婉一直缠着江风荣,但江风荣在她的‘关注’下,赚不到钱,两人穷困潦倒。
白月光变成了蚊子血,最后的岁月里只剩下无尽的争吵。
最后,明婉为了钱,认识了一个有钱人,跟着跑了。
自此,消失在上海。
转眼,四十年过去了。
于卿吟垂垂老矣,满头白发和皱纹。
吴锦浩也是,两人退休,享受着退休生活。
阳光明媚的照在院子里。
于卿吟做在摇摇椅上,晒着太阳,看着不远处的孩子们。
她的孩子们,和孙子们。
院子里热热闹闹。
真好,隔壁又传来刘淑的怒吼:“老头子,你还跟着孙子们疯玩,你都多大人了,小心闪了腰——”
于卿吟不由哼起了歌。
刘淑就住在她隔壁,两人当了一辈子的朋友。
而刘淑也从女强人化身成严厉的老太太,没少被气。
可就在这时,身边吴锦浩委屈的声音传来:“你为什么不看我,是不是我老了,你就变心了?”
一句话顿时将于卿吟的心思拉回来,吴锦浩真是,越老越喜欢撒娇。
于卿吟用满是皱纹的手捧着他的脸安慰:“就算你老了,也是这一片最帅的老头。”
吴锦浩满意了,满脸骄傲,随后攥住她的手,看着她:“那你满意吗?”
他虽然老了,但眼神却依旧炯炯有神。
“满意!”
两人依偎在一起。
于卿吟很满意。
这辈子,她收获了很多,爱情,友情,亲情……
吴锦浩目光一闪:“有时候,我总觉得你心事重重,这么多年了,我也没敢问,究竟有什么事情,藏在你心里。”
于卿吟一个恍惚,那些藏在她心底的过去,又过去四十年了,恍如隔世。
“不重要,都已经过去了。”
“我爱你!”
——正文完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