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红军里头,你要是想不开,跟彭德怀顶牛绝对是个速成的好法子。
尤其是在战场上,当着所有人的面,一次又一次地跟他唱反调,那不叫有主见,那叫活腻了。
可偏偏就有这么个人,外号“黄瞎子”,在一场关键的攻城战里,硬是跟彭德怀顶了五次。
这事儿,就发生在1932年的赣州城下。
那会儿的红军,心气儿高得很。
接连打了几个胜仗,队伍里弥漫着一股“天老大我老二”的气氛,觉得只要革命意志够坚定,就没有拿不下的山头,没有攻不破的城池。
中央从上海发来命令,点名要红三军团去打赣州。
这命令到了彭德怀手上,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军令。
赣州这地方,是国民党在赣南的统治中心,地理位置太重要了,三面环水,像个大碉堡,城墙修得又高又厚。
彭德怀在战前动员会上,手一挥,嗓门洪亮:“同志们,中央让我们打赣州,这就是天大的任务!
打下来,整个赣南就是我们的天下!”
底下的人一听,热血立马就冲上了头顶,一个个喊得脸红脖子粗。
就在这片山呼海啸的请战声里,一个不大的声音冒了出来:“我不同意。”
全场瞬间就安静了,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了一个人身上——第一师的政委黄克诚。
他那副眼镜片厚得跟啤酒瓶底似的,让他看东西总是模模糊糊,所以大伙儿私底下都叫他“黄瞎子”。
可这会儿,他那双“瞎”眼好像看透了别人看不见的东西。
他站起来,扶了扶眼镜,慢条斯理但字字千钧地对着彭德怀说:“军团长,这仗不能这么打。
赣州城墙坚固,守军兵精粮足,还有飞机大炮。
我们呢?
连几门像样的攻城炮都没有,靠着步枪和手榴弹去撞人家的铁王八,这是拿战士们的命去填啊。
我看,这买卖不划算。”
这话一出,会场的气氛就怪了。
在那个谁嗓门大谁就有理,谁敢打硬仗谁就是英雄的年代,黄克诚这种算细账的风格,在很多人听来,就是胆小、怕死、动摇军心。
彭德怀的脸当场就拉了下来,但他还是压着火,简单地说了句:“这是命令,必须执行。”
命令下来了,仗就得打。
1932年2月,红三军团像潮水一样涌向了赣州城。
可这潮水,拍在赣州那坚固的城墙上,碎成了一片片血色的浪花。
守城的国民党军第十八军,是陈诚的嫡系部队,火力配置在当时算是顶级的。
红军的战士们扛着云梯,抱着炸药包,一波一波地往上冲,又一波一波地被打下来。
城墙底下,尸体堆了一层又一层。
黄克诚在后方看着前线送下来的伤亡报告,心疼得直哆嗦。
那些数字不是冰冷的墨迹,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年轻生命。
他再也坐不住了,第二次找到彭德怀,几乎是带着哭腔在说:“军团长,不能再打了!
这才几天,咱们伤亡就这么大。
再这么耗下去,部队的底子都要打光了!
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啊!”
可当时的彭德怀,已经打红了眼。
他觉得,革命战争,打的就是一股气,这口气要是泄了,队伍就散了。
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,拒绝了黄克诚的请求。
战斗还在惨烈地继续。
红军的工兵想了个办法,冒着枪林弹雨在城墙根底下挖坑道,想用炸药把城墙给炸开个口子。
经过几天几夜的玩命作业,坑道终于挖好了。
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,厚重的城墙真的被炸开了一个大缺口。
战士们欢呼着,以为胜利就在眼前,疯了一样往缺口里冲。
谁知道,敌人的反应快得出奇,十几挺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网瞬间就把缺口封死了,手榴弹跟下冰雹一样扔下来。
冲在最前面的战士,连城墙的砖都没摸到,就成片成片地倒下了。
希望变成了更大的绝望。
黄克诚第三次找到彭德怀,这一次他几乎是在哀求:“军团长,算我求你了,下令停下来吧!
我们面对的不是软柿子,是块啃不动的铁疙瘩!”
得到的回答,依然是沉默。
彭德怀只是背对着他,看着地图,一言不发。
战局的彻底崩坏,是从国民党援军的出现开始的。
蒋介石调集了十几个师的兵力,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。
红三军团一下子从攻城的猎人,变成了被内外夹击的猎物。
情况急转直下,再不走,整个军团都可能要被包了饺子。
“快撤吧!
再晚就全完了!”
黄克诚第四次冲进指挥部,嗓子都喊哑了。
巨大的压力让彭德怀的情绪也到了崩溃的边缘。
他猛地一拍桌子,指着黄克诚的鼻子就骂:“撤退?
中央的命令是打下赣州!
你黄克诚一而再,再而三地在这里妖言惑众,扰乱军心,到底安的什么心?
我警告你,再敢说一个‘撤’字,军法从事!”
指挥部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。
所有人都被彭德怀的雷霆之怒吓得不敢出声。
可黄克诚,这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“瞎子”,却一步没退。
他知道,自己现在退一步,就是把上万名战士的命往火坑里推一把。
敌人的反攻开始了,炮声越来越近,红三军团的外围阵地一个接一个地丢失,包围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紧。
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,黄克诚第五次,也是最后一次,找到了已经亲自跑到前沿阵地指挥的彭德怀。
这一次,他没再请求,也没再争论,而是直接对着彭德怀的背影吼了起来:“彭德怀!
你今天就算拿枪毙了我,我也要说!
必须马上撤退!
你是不是想让整个红三军团给你一个人陪葬?
你要对这几万条人命负责!”
这已经不是下级对上级的建议了,这是指着鼻子在骂。
彭德怀的犟脾气也上来了,他根本不理黄克诚,提着驳壳枪,带着警卫员就冲向了火线最激烈的地方,想亲自带队打退敌人的进攻。
看着彭德怀冲出去的背影,黄克诚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。
他明白,指望军团长下令撤退是不可能了。
他咬了咬牙,做出了一个足以让他掉脑袋的决定。
他转身跑回自己的第一师师部,对着手下的团长们,下达了一道和军团长命令完全相悖的命令:“听我命令!
全师立刻停止进攻,交替掩护,马上向城外突围,杀出一条血路来!”
在那个军令如山的年代,这叫临阵抗命,是死罪。
但他赌上了自己的命,为的是给整个军团留下一线生机。
第一师在他的指挥下,像一把锋利的尖刀,硬是在敌人即将合拢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道口子。
正是这道口子,让后续被惊醒的军团主力得以跟着冲了出来,避免了全军覆没的命运。
赣州之战,打了三十三天,红军伤亡惨重,最终以失败告终。
事实证明,“黄瞎子”当初的每一个判断,都准确得让人后怕。
战后,在清点损失的时候,彭德怀一言不发,脸色铁青。
他没有处置黄克诚,甚至没有再提这件事。
多年以后,这位脾气火爆的元帅在回忆起这段往事时,曾对人说:“都讲我彭德怀的骨头硬,我看,黄克诚的骨头比我的还硬!”
黄克诚的这身硬骨头,不是愣头青的蛮干,而是建立在实事求是的基础上的。
他后来的人生,也因为这身硬骨头,几经沉浮。
毛主席后来评价他:“黄克诚是个敢讲真话的人。
在党内,上至中央,下到支部,他有意见,是真的敢提。”
几十年后,在庐山之上,当彭德怀再次陷入人生最大的困境时,黄克诚又一次站了出来,说了真话,陪着他一起挨批。
那一次,他付出的代价,远比赣州城下顶撞彭德怀要大得多。
参考文献:
《彭德怀自述》,彭德怀著,人民出版社,1981年。
《黄克诚自述》,黄克诚著,人民出版社,1994年。
《中国工农红军第三军团史》,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所编,解放军出版社,1987年。
《赣州战役——红军攻城战的惨痛教训》,《党史文苑》,2007年第10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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